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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殿下, 大爺來了。”
“別讓他過來,讓他去暖閣裏等着。”
當年武承安和司馬儀跟劉懋陵一起讀書的時候,三人也私底下偷論過序齒。這事除了三人最親近的奴仆, 就再無人知曉。
這幾年三人各有各的際遇,還記得往事的人就更少了。但總有些小習慣會留下來, 就好比劉懋陵身邊的人都知道,四皇子府的大爺是武承安,二爺是司馬儀, 輪到主子的親兄弟過來,才是疏離又客氣的某皇子。
四皇子妃和孩子都沒跟着劉懋陵回京城, 回京以後隆興帝賞賜下來的兩個姬妾也被他扔在後院從不召見,身邊就只有兩個相伴多年的侍女伺候。
淩華見劉懋陵一副頭疼得緊的樣子有些不解, “主子以往不是總嫌大爺憊懶, 要見他一面總得您自己尋到侍郎府上去。現在他難得勤勉, 您怎麽又不樂意了。”
“武長安這厮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 老往我這裏來。他那人嘴又毒心眼又小, 好幾次把我身邊的副将擠兌得沒地兒站, 要不是我攔着, 就他那身板這會兒活沒活着, 都說不好。”
劉懋陵嘴上抱怨,但眼底卻沒有一絲對武承安的怒意。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孤單, 親娘死了親爹又是那樣一個人,同父異母的兄弟們互相鬥得跟烏眼雞似的, 妻子也只能算得上相敬如賓,許多心裏話也沒法全說。
身邊的奴仆下屬, 看似忠心耿耿,但其實真正信得過的就只有母親留下來的王賀和淩華, 其他人都跟劉懋陵隔着心。
哪怕是跟了自己好些年的師爺公孫先生,劉懋陵也清楚他想得更多的,怎麽依靠自己得到他夢想中的封王拜相,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也就武承安和司馬儀,即便兩人也有所求,但互相之間卻從不隐瞞。自己是不進一步就是死路,司馬儀是一定要振興将軍府,武承安?人家說了他得替他家大奶奶掙個诰命回去,不能讓她一輩子都困囿在侍郎府那些瑣碎事情裏,磨沒了心氣兒。
“大爺那人,是被孫夫人養得驕縱了些,可奴婢也知道他絕不是個放縱的人。要是他真的刻意擠兌誰,毛病十有八九還是出在那人身上。”
淩華說是侍女不如說是劉懋陵的內當家,從劉懋陵十幾歲獨自出宮那時候起,淩華就一直陪在他身邊,不管是內宅的皇子妃和侍妾,還是外面的奴仆屬臣,她都默默看在眼裏記在心中。
“怎麽,你也聽說了?”劉懋陵接過包着絨布皮的湯婆子抱在手裏,一邊拿手指擺弄墜在湯婆子側邊的穗子,一邊擡眼去看淩華,“你也覺得這事是沈晖不對?”
孟半煙跟武承安提了想要把武承定和謝姨娘徹底從侍郎府分出去的想法之後,武承安就越發對劉懋陵的事上了心。偏偏越是上心,就越是看出些不對勁的地方來。
當初在南疆向劉懋陵投誠的那一批副将和私兵們,在南疆的吃苦戍邊的時候個頂個都能以一當十、當百。可跟着劉懋陵來了京城,才過了個年就已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了。
那些人有被各方勢力私底下接觸的,也有自己被京城的繁華迷了眼的。甚至有人喝醉了酒私底下跟自己的下屬說,京城這等好地方怪不得四皇子要回來。回來了幹脆就別折騰了,自在逍遙做個皇子豈不舒坦。
“沈副将忠心,我們都看得明白。但他太看重他手底下那些人,這樣不好。”
武承安就是看明白他們心性動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擠兌沈晖,想要點醒他該注意手底下的人了。偏沈晖也是個護短的,兩人碰在一起,連司馬儀都不敢随意插嘴,好幾次都自己抱着腦袋躲到角落裏去,生怕遭了無妄之災。
“主子,這話奴婢說來僭越,但還是要說。大爺已經替您把得罪沈晖的惡人做了,接下來該您下決心了。”
争奪皇位這條路上荊棘遍布,到了要緊的關頭也就沒有誰不能舍棄。淩華是王貴妃留下來的老人,有時候有些話旁人不能說,就該自己站出來。
劉懋陵抱着湯婆子站在門口沉默了好一會兒,眼神從猶豫到堅定,最後呼出一口濁氣才沖淩華點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武承安來四皇子府之前就做好了準備,今天又要跟沈晖吵得跟個烏眼雞似的,也得不着劉懋陵的一句準話。
卻不想劉懋陵一進暖閣,還沒等沈晖和自己說什麽,就主動截過話頭,單刀直入讓沈晖把他手底下那幾個不老實的處理了。
沈晖還想辯駁,劉懋陵就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念。越念沈晖的臉色越難看,念到第三個的時候再坐不住,站起身來跪倒在劉懋陵腳邊,告罪求罰。
“我既說了讓你處理,就不是想要聽你認罪。人是咱們帶來京城的,該怎麽處置你該清楚。別叫底下的人寒了心,也別再讓他們闖禍。”
“是,屬下明白了。”
沈晖也許心軟,但他還有個聽話的好處。既然劉懋陵發了話他就不會再猶豫,領了命就十分幹脆地起身離開,辦他的事去了。
留下武承安捧着孟半煙給的小得一個手就能握住的銅錾手爐,一臉感慨,“殿下哪怕再早幾天下這個決心呢,我今兒也不比多跑這一趟。”
“嘿,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這話,真不怪沈晖老跟你對着幹,着實氣人得很。”
不過劉懋陵氣歸氣,氣完了又主動跟武承安搭話,“今天是你的生辰,來都來了不如就留下來,我讓人把司馬儀也叫來,咱們一起熱鬧熱鬧。”
“你也知道我生辰,我家大奶奶還在家等我呢,要不是你這邊的事情多你又老不給我個準話,我今兒肯定不來。”
從去年冬至起,武承安往四皇子府來的次數就眼看着多起來,他身上半點官職都沒有,又有病秧子這麽個名聲在,他私底下辦些什麽事傳遞些什麽消息,旁人也鮮少在意。
現在見劉懋陵終于肯把沈晖手底下那批人整治一頓,武承安可算能安心些,明晃晃把劉懋陵擠兌了一回,就也緊跟着沈晖走了。光留下劉懋陵一人坐在暖閣裏,氣得哭笑不得。
侍郎府裏老爺夫人都還在,小一輩兒的少爺奶奶們生辰向來不會大操大辦。尤其武承安身子還不好,孫娴心就更是不敢大辦,她生怕驚動了老天爺,再把自己的兒子給收了走。
這樣的說法乍一聽就是無稽之談,但仔細一想又何嘗不是孫娴心的一片慈母心。
所以即便今年武承安的身子好了許多,府裏也只準備了一桌席面,給還在國子監的武承憲請了個假,再加上武承蔻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就算是過了生辰。
生辰不大辦,生辰禮總還是有的。武承憲準備了一把匕首,是他在國子監的武學考試裏贏回來的,武承蔻準備的是一個荷包一個扇套,每年都這樣,即便如今西院就她一個人還有自由也沒打算變。
不過這些都是錦上添花,所有人都等着看孟半煙要給武承安準備什麽生辰禮。偏孟半煙從頭到尾都空空着手,直到飯吃完孫娴心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她才笑着搖頭說自己忘了準備。
這麽一句話,簡直就是捅了馬蜂窩。一向以大奶奶為先的武承安噌一聲站起來,鐵青着臉就往外走,要不是孟半煙一向走路快,幾乎要趕不上他。
回東院的一路武承安都一言不發,跟在兩人身後的丫鬟更是大氣都不敢喘。直到兩人回到東院正屋,孟半煙這才笑着彎腰去看坐在圈椅裏,背對着自己的武承安。
“還生氣呢,以往他們都偷偷說大爺心眼小我還不相信。這會子看來,着實不怎麽大呀。”
孟半煙看着被自己氣得眼眶泛紅,一副要哭不哭模樣的武承安,心裏莫名覺得有趣兒,明知道不該再擠兌,可就是忍不住拿話繼續撩撥他。
氣t得武承安哆嗦着纖長白皙的手指指着孟半煙,你了好半晌也沒能說出一句整話來。
最後還是孟半煙怕把人氣出個好歹,趕緊擡手攥住武承安微涼的掌心,“好了好了,我就是逗你玩兒的,這一年到頭的什麽日子都不記得,哪裏敢不記得大爺的生辰嘛。”
武承安自己把自己氣得頭暈眼花,現在又被孟半煙這麽一堵,連生氣都好像沒了理由,一下子就更加委屈了,想着把這口氣憋回去又實在心口疼。
被孟半煙拉着乖乖起身往裏間走,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我也不是非找你要個什麽東西,可到底今日跟往常不一樣,你哪怕是給我給針頭線腦的呢,也……”
也字沒說完,就被孟半煙捂住薄唇,“不許再啰嗦了,沒說不給你準備生辰禮,只是這東西實在不好人前給你,才說忘了的。
本是出了正院就要跟你解釋,誰讓你氣性那麽大,這一路回來我都要小跑着才能趕得上你,就也不怕自己摔了?”
“怎麽不怕,這會兒心口還疼呢。”武承安看着孟半煙脫了繡鞋,去炕尾多寶匣裏尋摸,第一次沒搭手。
他倒要看看孟半煙今天能拿出什麽好東西來,要是有一點不好,他可是都要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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