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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第 24 章
馬知縣适時拍了一下驚堂木, “肅靜!魏楹,公堂之上不許打人。”
魏楹躬身道:“學生知錯了。”
他這幾年游歷在外,早不是當日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
一拳全力揮出也是很驚人的。
沈寄暗暗在心裏叫了一聲好。
今日是馬知縣主審,學政大人陪審。
只是, 如今此人說出魏楹已經被淮陽魏氏除名。
而他現在的戶籍卻是挂在華安府。
從魏大娘那裏算的話, 他還是奴仆養子。
學政大人也倍感頭痛, 被族裏除名,那就不能再以魏氏子弟自居。
這個功名卻要如何保住呢?
畢竟這是魏氏族內的事,他是個外人沒有置喙的餘地。
這豈不是還得魏氏讓魏楹認祖歸宗才行?
以魏楹十六歲就成為舉人的出類拔萃來說,這應該不是難事。
但魏氏這些人來了這麽久了,魏氏族裏一點動靜都沒有。
怕是有人不想魏楹回去,還在隐瞞此事。
那此事要操作怕是還有些麻煩。
魏楹看一眼魏大娘, 然後對馬知縣道:“大人, 家中田地是在學生名下, 學生才是戶主。此事您問裏正即可知道分曉。母親她是我爹的屋裏人,又從小撫養我長大, 我尊她為母。”
從他爹這裏算,沈瑩可以說是他的庶母。但也可以說她是半主半奴的身份。
魏楹為戶主,他的身份就不該依着庶母的身份來算了。應該是算做獨立的良民。
裏正、二狗子還有許多村民也都在衙外圍觀。
馬知縣當即召了裏正進來。
當衆問明魏家的田地的确是轉入了魏楹名下, 魏家也不是女戶了。
所以, 魏楹即便不被魏氏承認,卻是一家之主。
他與沈瑩只是母子相稱。他是她的主人,是良民的身份。
沈寄呼出一口氣,看來今日的情形他們也不是沒有一點準備的。
學政當即道:“既然如此,就不存在以奴仆之子的身份參加科考的事, 也就不會有革除功名不準參考的限制了。”
馬知縣便斷了案子,沈瑩證據确鑿是魏氏逃奴, 準予帶回。魏楹保留功名,可以繼續參加科考。
魏楹走到那幾個魏氏家仆面前,“我知道你們都是世仆,在魏家本家都是很有面子的。可是今日我把話撂在這裏了,如果我養母在魏家有個什麽差池,必定十倍報于爾等。”
他方才揮拳打人,現在又狠态畢露。
而且那幾人既然是世仆,也認出了他的長相酷似亡故的大爺,确确實實是魏家骨血。
尤其十幾歲就已取得舉人功名。如果再高中了進士,未必沒有重回魏氏的一日。
如此人傑,就是魏氏也是很稀罕的。
到時候就是魏氏長子嫡孫的身份,要收拾他們的确是易如反掌。
當下放緩了語氣道:“我等不過是奉命行事。既然縣大老爺如此判決,我等先回去禀告家主。其餘的事情就不是我等的身份能過問的了。”
魏大娘被那些人帶走,只對魏楹說了兩句話,“少爺,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萬勿以我為念。只有你有出息,大奶奶才有沉冤得雪的一日,我也才能好好活着。”
“娘——”
魏楹一向少年老成,少有當着人動情的時候,此時卻是淚盈于睫。
“您放心,孩兒一定會接您出來過好日子的。”
本以為已經逃出那些人的搜查,他們也以為自己早就死了。
早知如此,他一定不會緩這三年。
三年前就去考未必就一定不能高中。
沈寄也追了兩步,“大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着少爺的。”
她想了一下要不要把那些銀子給魏大娘,她如果身上有銀子也好辦事一些。
可是轉念一想,這些人如狼似虎,仗着有家主撐腰什麽事做不出來?
說不定一轉身就把銀子全搶走了。
那幾十兩銀子還是留給魏楹吧,相信魏大娘自己也是這個意思。
人走遠了,消失在二人的視野裏。
沈寄拉拉魏楹的袖子,“少爺,我們回去吧。大娘如今是他們握着對付你的人質,輕易不會出事的。還得你考上進士,才能有機會救大娘回來呢。”
魏楹點點頭,拜謝了方學政、馬知縣、胡老爺之後背着行囊往家的方向走。
對胡胖子他只一拳擊在他肩頭,說了聲“兄弟,我承你的情!”
其實最開始,他和胡胖子相交是有私心的,看中了對方是知縣夫人的侄兒。
但後來見他為人爽朗,仗義疏財。
尤其有兩年一同在外互相扶持的游學經歷,其間種種,兩人已經成為了真正的朋友。
胡胖子也回擊了他一拳,“既是兄弟,說這麽多廢話作甚?”
沈寄拎着她的小包袱跟上魏楹。
前者為了配合她的腳步,走得比平時慢。
這半個月發生的事情真是太離奇了。
魏大娘突然成了大戶人家的逃奴,魏楹又突然不是魏大娘的兒子了。
然後現在,魏大娘被抓走,她就只能先跟着魏楹過日子了。
還有,那個人說的魏楹的生母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居然還被族裏除了名。
太匪夷所思了!
“魏家小哥,寄姐——”
身後有人喊他們。沈寄回頭一看,是鄰居王二叔趕着牛車呢。還有些鄉親也在車上。
車在他們面前停下,王二叔道:“上來吧,捎你們一段。”
這件事在村裏也是風風雨雨的鬧了一場,王二叔等人是來看縣老爺斷案的。
怎麽說也是村裏唯一的一個舉人,萬一真被革除了功名也挺糟糕。
至少村裏人想沾光是不可能了。
而且魏大娘母子這些年也是與人為善,衆人也不想他們遭了厄運。
平日嫉妒一下魏家買到個能掙錢的丫頭,又有個能讀書求功名的兒子,日子越過越紅火是有的。
但說想他們一下子被人打落塵埃,卻是沒有的。
回到家裏,沈寄就把魏大娘攢的銀子也一并交給了魏楹。
方才公堂之上,她只來得及把那個紅布包給他。
沒想到魏楹只看了一眼,就推到她的面前,還從袖袋裏掏了十多兩銀子出來,“這是我在外頭掙的,日後這家裏的錢你就收着吧,我需要用的時候再找你拿。”
沈寄想了一下,行,最多她做個賬本記清楚就是。
魏楹如今要刻苦攻讀。
現在是六月,會試是明年的二月在京城考。
“少爺,魏家的人不會對你的考試動什麽手腳吧?”
“他們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而且,那些族人雖然不會為我出頭,但是要同我那狼心狗肺的二叔一起下手害我倒也未必。另外,我已經請托了方學政幫忙,考試資格是沒有問題的。要左右會考成績,那除非手眼通天了。”
“嗯,那你好好複習備考,我會給你做好後勤工作的。”沈寄信誓旦旦的說,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
魏楹看她一眼,“你幹嘛又叫我少爺?”
“村裏的人又不知道我已經贖身了,要不然我以什麽身份呆在這個家呢。”
現在戶籍上可就只有他們兩個了,怪怪的。
“那随你怎麽叫吧。”
魏楹此時擔心的卻不是他的會試成績,而是自己能不能順利進京參加考試。
如果路上出點意外,那連喊冤都沒處喊去。
翌日,魏楹去到書院把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講給了裴先生聽。
“朗朗乾坤,竟有這等事!真是豈有此理!”
裴先生勃然大怒,頓了頓又道:“原來你是一門三進士的淮陽魏氏子弟,怪不得天生就是讀書的料。”
轉而又想起曾經仰慕過的書香大族居然出這樣的事,而且魏楹已經被除名了,又不由得十分感慨。
“事到如今,你也只有放手一搏了。楚霸王背水一戰的結果是大獲成功,希望你也能如此。”
魏楹颔首,“學生明白。”
其實,要說村裏人一點沒有趁機占便宜的心思,那也是有的。
魏家那十幾畝田地,魏大娘被抓走、魏楹眼看功名要不保的時候,就有人撺掇裏正充公或是賤價變賣。
而那些佃戶也未嘗沒有趁機不交租子的打算。
而裏正算是比較見過世面,知道事情不到塵埃落定,那還做什麽都不到時候,所以駁回了建議。
而那些佃戶在魏楹保住功名之後也老老實實的把租子交了上來。
沈寄由此再次體會到了功名這個東西在這個時代是多麽的有用。
到了八月間,胡胖子和一幹生員再次往華安府參加鄉試。
可惜,他再次落榜。
倒是那個王灏這次如願成為了舉人,将會和魏楹同期赴京趕考。
沈寄想到那個人的嘴臉就覺得惡心。
明明看着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可是因為心眼小嫉賢妒能,面相都有些陰險。真真的相由心生!
鄉試的結果是魏楹去過縣城後回來告訴沈寄的。
他作為本縣的一名年輕舉人,在新任知縣為王灏舉行的宴席上也有一個席位。
不過,他只是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句,就回房繼續苦讀去了。
倒是沈寄憤然了半日,那種有才無德的家夥居然也考中了。
日後要是再進一步成了進士做了官,還不知道如何的耀武揚威呢?
魏大娘不在,沈寄和魏楹過的相當于是‘同居’生活:同居于一個屋檐下,雖然是各住各的屋。
但是,沈寄已經漸漸長開,有了小姑娘的模樣,不是小孩兒了。
裴先生在一次魏楹去求教之際,提出讓他到自己家去住。
“這樣,你我師徒可以随時讨論一些問題,你師母也能好好的照顧你。寄姐畢竟自己都是半大不小。而且,她也不算是小孩子了。”
魏楹回想了一下臨走看到的、在地壩裏晾曬衣服的沈寄。
她這大半個月其實把自己的衣食住行照顧得挺周到。
裴先生當時沒有提出這個提議,怎麽現在突然又說起?
“咳咳,其實也是為師疏忽了,還是聽到有人說起些閑言碎語的才想起。”
魏楹明白了,定然是有人在暗中說自己有紅袖添香。
沈寄長得比同齡的女孩兒高那麽一點,看着像十四歲的。
有一次洗完澡出來,可能粗心沒怎麽擦幹就把衣服穿上了,偏八月間熱只穿了一件貼在身上曲線畢露。
自己迎頭撞上,不小心都口幹舌燥了一下。驚覺小寄真的長大了,是個能吸引男人的女子了。
沈寄如今還是每次趕集都去鎮上賣東西。
家裏只有幾十兩銀子,怕是不夠魏楹上京的花費。
她想多掙點,于是比從前更加的賣力。
沈寄如今雇了三個村裏老實本分的婦人打下手,賣的品種也有七八種那麽多,一個月下來可以掙個五六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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