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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上官了了如此,四周仙修都能聽出話語中的驚濤駭浪,不敢多說什麽。
安無雪只是看了她一眼。
如今他們已是萍水相逢陌路人,上官了了如何決定、又想做什麽,對他而言,除了幹系北冥危局,再無其他。
他收回目光,看向那劫雲中央,心底逐漸發寒——埋葬上官然總是他自己一人做的吧?別說是知道的人都死了,這事從頭到尾就沒人知道過!
那背後之人到底哪裏知道的這麽多!?
既能布下觀葉陣以當年往事藏下陣眼,還能知道他埋葬上官然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把上官然的屍首拖出來煉制成傀儡?
而且,上官然上一世凄苦,那背後之人連上官然的屍骨都不放過,又将人煉成傀儡,反而用來對付上官然的故土。
安無雪憤怒多過震驚,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上官了了瞧不見他的神情,只對着其餘仙修,冷着聲說:“我們如今該擔心的恐怕不是什麽濁仙。既然是傀儡,說明是有人将北冥凝聚的萬千濁氣注入其中強行引動登仙雷劫,傀儡注定渡劫失敗,不可能登仙……”
更不可能突然有濁仙臨世。
這一點,在場高手都看得出來。
安無雪卻更心慌了:“但是背後之人沒道理搞這麽大一出,最後就做個讓傀儡渡劫的荒唐事。”
渡劫還必然會失敗。傀儡而已,又沒有完整的魂靈,哪來對抗天劫的本事?
“不行,不管怎麽想不太對——”
他說話之時,目光正在掃過四周。
周圍有一仙禍之時便是渡劫期的仙修看着他,壓低聲音對身側的朋友說:“仙尊和城主身邊那個人,我怎麽覺得有些眼熟……?”
“沒見過,應該是落月峰的人……”
“……”
安無雪聽在耳中,根本沒心思去管。
他隐約想到了什麽。
觀葉陣對仙修來說都消耗巨大,第一城凡人還在沉睡,一時半刻醒不過來。
街上全是失了靈力供給的無主傀儡。
這些傀儡……上官然也被做成了引動登仙雷劫的傀儡……
傀儡……
傀儡!!!
安無雪雙瞳一震。
他急得忘了一切需要留心之事,轉過身,把着那人握劍的手:“仙修渡劫可帶靈物法器相助,你登仙之時應當也帶了……”
就算不帶,出寒劍總不可能不在身邊。
“劫雲可會把出寒劍這樣屬于你的法器靈劍都算在渡劫的範疇內?劫雲會劈出寒劍嗎?”
千年前他知道許多事情,唯獨謝折風登仙那日,他被萬宗圍殺,一無所知。
謝折風許久不曾得安無雪主動靠近,他雙眸一閃,竟立時柔了神色。
他以另一手包着他的手背,安撫道:“我在此,你別擔心……”
他們如當年一般挨在一起商讨着兩界大事,安無雪感受着那人掌心溫度,心中念着劫雲一事,只認真聽着謝折風答道:“自然是會的,法器靈劍都是我的東西,都可以助我渡劫,既然在劫雲之下,天道劫雲當然不會略過。”
“那如果第一城內,所有傀儡身上粗糙的傀儡印都能被上官然身上完整的傀儡印引動——那它們算不算要陪同上官然渡劫的‘法器’?”
謝折風當年的登仙劫雲起初根本沒有覆蓋如此之廣!
傀儡之禍、觀葉困陣、登仙劫雲,直至此刻才連到了一起!
那背後之人根本沒打算在今日就和已經身在北冥的謝折風當面交手。
從一開始,那人的打算就是散布傀儡之術,讓整個北冥遍布粗糙的傀儡,又将上官然的屍體作為天地靈物,制成大魔傀儡,而後在北冥劍陣中做手腳,又布下觀葉陣,收集大量濁氣,注入上官然體內,強行引動不可能渡過的登仙雷劫。
傀儡全都能被上官然身上完整的傀儡印驅動,同上官然算一個整體。
——它們盡皆在天雷清算之下。
而今傀儡遍布整個北冥、游蕩在整個第一城,整個第一城都會面臨天雷降下!!!
安無雪喃喃道:“瘋子……”
“這背後之人怕是早就清楚,要徹底摧毀北冥劍陣很難。所以此人繞了這麽一大圈,借天雷之力轟擊北冥劍,連這茫茫一城的性命都不顧了!”
他話音未落,籠罩整個第一城的劫雲“轟隆”一聲,雷電在其中翻滾,舉目望去,竟然無一處僻靜。
謝折風自己便是在場唯一渡過登仙雷劫的人,根本不用安無雪細說,只需一個打眼,頓時看出即将要發生什麽。
他眸光微沉,嗓音難得帶上了明顯的怒意:“劫雲被引動的那一刻,第一層天雷劫雲已經凝成,剛才我們出陣的時候又凝了一道,現在劫雲之中已有兩道天雷。
“天道不可逆,我現在就是将上官然挫骨揚灰,第一道天雷也不會停下。”
他頓了頓,這才說,“我不能出手擋天雷。我已登仙,再攔天雷,相當于以仙者境助人登仙,劫雲不會散,只會更強。”
天色愈來愈黑了。
濁仙劫雲完全擋住了天光,逐漸将北冥第一城在白日裏拉入黑夜中。
上官了了瞧不見光亮,卻能感受到劫雲威壓越來越重。
她隐約覺得宿雪知道的太多,對背後之人的目的,猜測得比她還快,謝折風對宿雪的态度也……
眼下卻沒那個功夫想這些。
她沉聲道:“你的意思是,不論如何,天雷都會落下至少兩道?”
謝折風眉頭緊鎖。
安無雪見謝折風神情,想到了其中最關鍵之處。
“你當時渡劫,自劫雲升起,到第一道天雷落下——多久?”
“三刻,第二道天雷會緊随第一道而來,不會停頓。”
衆人盡皆神色大變!
三刻,修為普通的仙修禦劍都飛不出第一城範疇。
即便他們當真不管北冥劍陣了,第一城生靈也不可能有時間撤離!
謝折風擡頭望着那轉眼間已經壓得越來越低的劫雲,沉肅道:“我現在必須去毀了登仙源頭,阻攔第三道雷劫形成。這已經形成的兩道雷劫,一人之力難以阻擋。
“上官城主,結界開啓那一刻,我落月弟子已入北冥修補分劍陣,你率衆仙修以北冥劍陣為基,調動盡可能調動的分劍陣之力結出結界,尚有可能攔下兩道天雷。”
背後之人想用天雷毀劍陣,可劍陣本身不是沒有自保之力。
上官了了颔首,不再多說,手中結印,發出谕令。
一道道靈光随着她沖入巨劍下方的每一處勾連分劍陣的陣心之中。
這些陣心有的已經無恙,有的仍然毫無反應,顯然是那一城的分劍陣還未被修補完畢,無法協同主劍陣。
其餘修為不足的北冥仙修分散在劍陣外側與城中,以防橫生枝節。
安無雪剛想進劍陣——他也是渡劫仙修。
謝折風突然和他說:“師兄。”
“時間緊迫,還有何事?”
這人突然拿出了一個靈囊。
靈囊鎖着,可剛一靠近安無雪,他便能感受到其中似乎包含充沛的長生仙靈力。
“我在二十七城時,尋喬聽要了些可以貯存靈力的星草。”
安無雪剛要冷下臉來,謝折風卻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師兄不可能在危局之時離開城內,只是擔心我不在時,師兄出手被傀儡印掣肘。”
“這些星草中的靈力,是我這段時間尋隙存在其中的,不會影響我之戰力。”
“星草沒有很多,但有此物在,好歹能減緩爐鼎印發作。”
出寒仙尊還站在衆人簇擁之中,言出便是號令兩界之事。
可他對這種小事卻已經裏裏外外都想了個遍,講出口的說辭讓安無雪并無不适之感。
從前思慮諸事之人分明是安無雪,可這一回,安無雪反倒成了那個被人妥帖考慮的對象。
安無雪一怔,這人剛好趁着他這麽一瞬間的怔愣,直接将靈囊放在他手上。
他腰間已經挂着謝折風那拿出去都足以引起兩界哄搶的靈囊,手中又捧着一個。
靈力卷動,白衣身影消失在了劍陣之下,直沖那濁氣最濃之處而去。
安無雪:“……”
他無法,只能将靈囊收起來,轉身又打算進劍陣。
主劍陣此時已經開始輕蕩,天穹劫雲“轟隆”地打了一聲悶雷。
靈力卷動,狂風暴起,吹得安無雪衣袖簌簌作響。
有人喊他:“宿雪!!!”
又怎麽了?
安無雪又停下腳步。
這一聲格外急促匆忙,他轉過頭去,卻瞧見姜輕居然被強勁靈力往他這邊打來。
他猛地一驚,展開神識,靈力凝于雙手,趕忙接住了姜輕。
姜輕落地便是一口鮮血,面色慘白,身上法袍滿是劍痕。
他已是渡劫初期,緣何傷成這樣!?
“什麽人!?”四周仙修紛紛拔劍。
安無雪順着姜輕被打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華服女子一手化出鎖鏈,按着裴千,鎖鏈泛着濁氣,緊縛裴千雙手。
她另一手持劍,劍鋒架在裴千咽喉之前,就這麽挾持着裴千落在劍陣外。
安無雪認得那女子——仙禍之時他見過曲問心。
曲問心身後,曲忌之也持劍追來。
他雙眸黑如墨、深如潭,眼神陰沉幽然,滿目怒意。
安無雪修為明面上只有渡劫初期,曲問心看都沒看他,只是稍一掃過那些拔劍仙修,滿不在意道:“劍陣外怎麽都是些小輩,上官了了在陣內?”
“怎麽回事?”安無雪擔憂問道。
姜輕滿是歉意:“你讓我盯着曲小仙師和小裴,我們在陣中都好好的,破陣之時曲問心突然出現,趁着陣破混亂之時抓走了小裴,我和曲小仙師和她周旋到現在。”
“我們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小裴還在她手上,我們根本不敢下死手,一直處于被動,她剛剛不知收了誰給的傳音,抓着小裴就過來了。”
不遠處,那幾人對峙之中,曲忌之緊握劍柄,咬牙道:“你把裴千放開!娘,他離開北冥這麽久,能對你想做之事有什麽用?你不就是想用他來要挾我嗎?我可以換他。”
曲問心譏笑一聲,對自己的兒子說:“你詭計多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又不是不知,我制得住裴千,可未必能控制得了你。”
安無雪:“……”
裴千愁雲慘霧道:“家主,你這說的我怪廢的。”
他又低頭,目光越過咽喉前的劍鋒,看了眼自己雙手上的鎖鏈。
“……”
算了,确實有點廢——他擅長的是陣道又不是打架,誰知道曲問心修濁之後修為高那麽多啊!
離劫雲降下的時間越來越近,劍陣之中的動靜越來越大。
上官了了似乎已經在嘗試調動四十九城所有劍陣之力,城內仙修高手的靈力激發陣紋,巨劍之上已經凝出結界雛形。
曲問心沒留意到安無雪,裴千卻知曉他的身份,朝他看來。
安無雪握上春華劍柄。
他渾身緊繃,盯着曲問心一切動靜,生怕錯漏一時,造成不可挽回之後果。
只聽曲問心對曲忌之說:“這雷劫只要成功落下,北冥劍陣必毀無疑。我知道上官了了要做什麽,她想借北冥劍陣自身之力和衆仙修靈力凝出結界抵抗天雷,但這需要其餘四十八劍陣相助。
“忌之,你比娘親聰明,看陣比我準,怎麽做才能截斷分劍陣同主劍陣的聯系,你應當已經能看出來一點吧?我只需你幫我截斷其中一個,我就放了裴千。”
裴千立刻道:“我呸!北冥劍是北冥的天柱,要是毀了,豈不是仙禍重來?那我這個害了劍陣的人難道還能活?別救我得了,現在死了算了!”
他看着安無雪。
這話似是對曲忌之說的,又是對安無雪說的。
曲忌之擡眸望了一眼濃黑的劫雲,突然收了劍勢,輕笑道:“裴千說得對,我若真這麽做了,我們日後也未必活得下去。我不可能助你,你殺了他,我便和他一起死。”
裴千噎了一下,擰眉道:“行吧,就當一起殉道了。”
他幹脆一梗脖子,閉上眼,一副等着曲問心動手的模樣。
曲忌之望着他,又說:“但我與裴千死後,希望娘親看在我們母子一場的份上,将我們葬在一起,權當是我為他殉情。”
裴千猛地睜眼,趕忙縮回脖子,轉頭看向安無雪:“殉情還是算了!宿雪!救救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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