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地门的内门大殿在商议什么，不是一众新拜山而来的少年们该考虑的事情。
常昆和叶筹被墨箐一手拉一个地飞奔回来，这才发现茶壶也没拿，只好问路过的门人师姐要了壶新茶。
早知道人家会经过这里拿茶，就不要那么急性子地冲出去。常昆心里嘟嘟囔囔，而后关了门，转身过来，盯得墨箐头皮发麻。
“难怪你远道而来，问了那么多关于仙人的事情。”
她幽幽说着。
墨箐眨眨眼，心里莫名有一种……是不是就要掉马甲了的激动。
“你一身本事，想要追寻仙门，长生不老，实在是常事。”
常昆话语平静，只是多了几分无奈，“可惜那都是假的，就算真有仙人，也要讲究缘分，不是你追着要就能看到的！”
墨箐期待的心情落空，只能用沉默打出一串省略号。
合着虽然仙人在烟火之地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可还是有不少能人异士为了长生不老而相信这个传说，并不断地追求啊！
“姐姐想要长生不老吗！？”
叶筹双眸发亮，张大了嘴凑上来，捉住她的袖子，摇来摆去。
“那倒也不是。”墨箐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拥有力量，比长生不老更重要。”
“……嗯，不过小叶，你现在年纪还小，就不要惦记这种事了。”
既然这里没有修行者也一样发展得很好，人们各司其职，社会形态跟繁衍模式都如此崭新和奇特。
那就还是不要试图去改变它了。
有时候，迅速而翻天覆地的进步，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的烟火之地太和谐了，没有国家、没有王朝，各地以类部落的形式自治。最多也就由龙头门派——颠倒门开始，往下一步步分发地盘，建立基本律法而已。
常昆靠在门边，只是看着一大一小两人谈笑聊天，眸光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次日一大早，伴随着浑厚的钟声响起，所有还沉浸在睡梦之中的新人们都被惊醒，而后匆忙穿好衣服。
一个接一个地冲出厢房，往大广场的方向跑去。
她们大多都是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模样稚嫩，个头也矮小许多。因而，混在其中的墨箐和常昆，就显得多少有些瞩目了。
本来听说每年规划分配新人时，掌门祖师都姗姗来迟。晚上那么一会儿，用来彰显身份地位。
但今年好像十分特别。
围在广场边缘的杂役与外门徒生们窃窃私语，都有些好奇。
为什么掌门祖师还没等钟声敲响，就早早地等在大广场中央了呢？
并不知道这群徒子徒孙们正在议论自己的走地门掌门微微侧身看向江麟。
听说那天赋异禀的孩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跟内门七长老口中所说的绝世天才描述一致，估摸着就是同一人。
但……这堆人里，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啊！
“不是那个。”七长老附耳过来，指了指常昆，又指了指墨箐，“是旁边那个。”
虽说刚发现奇才就要拱手让人，让七长老心中颇有些不服气，但转念想想，这等天才在走地门反正也是埋没。
本来就要让她在这里学好了基础再送去上峰的。
现在也不过是提前一些罢了。
“这模样长得是好看，但未免有些太瘦弱了！”掌门微微皱眉，低声道:“没错吧？不然等下江大长老说人不在这里，岂不尴尬？”
“人就在这里。”江麟耳力惊人，她抬眼瞥了瞥掌门。
“你先安排新人，莫要耽误，什么事情都可稍后再谈。”
跟几位长老低声说悄悄话的掌门咳咳两声，而后拿出竹卷糙纸，依照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点名。
点名间，有一块巨石被拢在大竹筐里，被几个外门师姐抬了上来，摆到所有人的面前。
与它一同的，还有三套穿着铁甲的木桩。
“习武，自不是讲你四肢健全，略有些头脑，就定然能够活到老，学到老的。”掌门挥挥手，让人把竹筐去了。
只要不是面对比自己还高一级的上峰长老，她就游刃有余，能够摆出使人信赖的模样。
“先前在山下，大家所测为根骨，是修习外武的基础。而若要修习更上一层楼的内武，就必须用到丹田真气。”
“没有真气，你的拳掌、刀剑、枪戟……就只能止步于破皮、入肉、洒血，而拿铁器毫无办法。”
说着，她从长老那里接过一柄剑，紧握手中，缓缓吸气。
下一刻，长剑咻地一声向前击去！
甚至挥舞而已，距离木桩至少还有一尺远。
那三套穿着铁甲的木桩，竟瞬间碎成好几块，叮里哐啷地落在地上，叫人看得瞪大双眼！
铁甲无碍，木桩碎裂！
“这，就是真气的力量。”
“丹田中可集真气者不多，因而能内外兼修者便不多。”
掌门收剑，还给身旁的长老。
“现在，都给我站整齐了，念到名字的人上来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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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了这般神奇的孩子们，浑身躁动都停息下来，开始焦虑又期待，忍不住想知道自己未来是不是也能同掌门一样厉害！
墨箐环视四周，大概了一下这群孩子的数量。
不算很多，也就三十来个。
看来光是根骨测试，就难倒了许多人啊。
叶筹紧张得手心冒汗，忍不住仰起头来看墨箐。
哎呀，身旁有个长得好看的姐姐就是好，心绪不稳的时候瞟一眼，感觉马上就安定了不少！
那头长老开始念名字，一个接一个的孩子规规矩矩上前，伸手触摸那块巨石。
有时毫无反应，有时只是微弱的白光，也有时会勉强变黄一些。
孩子们也在检测后被如此分为三队。
因为程序本来也不复杂，所以就在叶筹还正搓手冷静的时候，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安心啦，一般能在根骨测试得高分的人，丹田资质也不会差的。”常昆两手环抱在胸前，挑着眉看她。
“别紧张。”
墨箐不是很了解真气、丹田测试这种东西是怎么整的，只能是聊胜于无地安慰一句。
“嗯嗯，我上去了！”
叶筹挺直了腰板，走上前去。
伸手摸在巨石上。
很快，隐约泛黄的光芒闪烁起来，比之前所有人的都要亮，也更接近金色一点！
“很好。”掌门见怪不怪，“丙等中品丹田，可凝聚四成真气。”
“足够直接进入内门了。”
叶筹神情微愣，随后兴奋地跳起来，成为第四个队伍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人。
远远看着叶筹朝着这里笑的样子，常昆扭了扭身子，心里酸溜溜的。
当初她就是摸了那块石头，一点反应也没有的人。
谈不上资质，更无法凝聚真气。
所以只能做个门派杂役。
而那些摸出白色微光的人，虽然同是杂役，却很是不同。她们只要锻炼得当，能够初步凝聚出一丝真气，就可以晋升外门。
哪怕成功率不是很高，那也是一种希望，不是吗？
“你等一下。”墨箐拍了拍她的肩膀。
随后走上前去。
此时孩子们已经测试完毕。
毫无丹田资质的将近二十人。
资质为丁等下品的十一人。
资质为丁等中、上品的三人。
资质为丙等的，一人。
“掌门，可否让晚辈一测？”墨箐先是抱拳。
掌门看了眼江麟。
江麟正好也想知道墨箐的丹田资质如何，默许地点了头。
既然江大长老没意见，掌门又能有什么意见呢？她伸手示意，请。
她扭头又看常昆一眼，随即将手放在巨石之上。
好一会儿过去，它毫无反应。
从自己纠结的思绪中勉强离开的少年，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跟她当年同样，连凝聚真气资格都没有的背影。
她心中堵塞着的一口气，仿佛散了出来。
不再那么沉、那么重，叫她只想逃避了。
真是的，明明就已经长得那么好看了。
结果性子还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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