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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9章 君王养成
    宣政大殿,百官垂首。

    “禀陛下,八百里加急奏令已发,诏令邻近诸州县援两河助救灾。”

    上首永丰帝颔首,又钦点数位颇有政绩十分能干的官员为宣抚使前往驰援。

    这时老晋国公脱列,道:“陛下,两河洪灾早有预案,只是此地饱受灾乱多年,今大坝决堤,民议如沸,两河谣言四起甚是危急!臣恳请陛下派遣皇室肱骨前往灾区,以安民心。”

    大理寺卿裘措也俯首,“臣附议!”

    永丰帝抬手,“准奏。只是所派何人,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推选?”

    “陛下,臣以为……”

    “父皇,儿臣请旨!”

    永丰帝打眼看去,见是老五齐王,一时怔忡不已。

    紧接着,一旁的衡王亦矮身,“儿臣亦请旨!”

    永丰帝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跳转许久。

    “事关重大,容朕思量思量。”

    衡王府邸,宝仪急匆匆赶到:“哥哥真的要去两河?”

    她虽未亲临过洪灾之前,却晓得大臣因治水而死的并不在少数。

    “当时情景,五弟都站出来了,我若没有动静,未免落人口实。”

    倒不是怕死,而是衡王有更好的打算。

    他将侍女取来的帕子递给妹妹,“怎么出来得这么急,衣裳都打湿了好些。”

    “我放心不下哥哥。”宝仪擦了擦手就放在一边,落座,“哥哥是如何打算的。”

    衡王笑着,眸光里皆是算计,“之前我与他都在京中,要动手也不好做。眼下倒是省事了。”

    宝仪右眼皮狠狠一跳,“哥哥是要对齐王下手?”

    “怎么会。”衡王收敛了眼中的森冷,“不过是手里有些其朋党的把柄,削弱其势力罢了。”

    既然齐王想去两河,那他就帮他一把好了。

    “两河距京城遥远,一路危险未知,殿下绝不可前去!”

    “是啊殿下,如今乃是立储的关键时期,您若此时离开,京城有变则必失先机啊!望殿下三思!”

    “诸位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齐王幕僚个个耷拉着脑袋,又是叹气又是感慨的。

    忽见雨幕底下一把伞由远及近,幕僚见了瞬间惊喜不已。

    “长公主!”

    几人能坐齐王的幕僚就是知道他性子的,正是怕有眼下这个局面,早早地便使人去请了唯一可能劝住他的人来。

    “长公主来了?您快劝劝齐王殿下吧!”

    一个个都跟着出声,“是啊长公主,衡王绝非善类,若齐王殿下出京,必遭暗算。”

    昭华一律未答,提裙上阶,走向最里头。

    长条木案的后头坐着的正是唐衍。

    “五哥的意思呢?”

    他言简意赅,“非去不可。”

    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日后制胜的关键。

    若此事让与他人,即便来日他有幸登临皇位,皆要因今日所失民心而掣肘于人。

    哪怕暗中有人虎视眈眈……

    昭华点头,“好。京城这边,交给我。”

    闻言,唐衍凝重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来。

    他就知道,昭华最懂他。

    幕僚们却惊得一下从椅子上弹起。

    “昭华殿下,你怎么也……”

    “诸位。”昭华转身,面向众人,从容不迫,却很强势,“本殿深知诸位所念皆为齐王,可纵观历朝历代,古往今来。哪个英明之主是死守皇城的?大祸当前,两河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皇兄请奏前往,我等当敬其忠义!”

    “各位大人,”唐衍站到昭华身侧,“人不率则不从,身不先则不信。本王愿为人先,请诸位助我!”

    他双手执于胸前,俯身长拜。

    诸幕僚闻二人之言,心中大动。

    没有哪位胸怀抱负的臣子能抵挡住这番话,众人忙不迭跪下去,“臣等,愿佐殿下!”

    紫宸殿,听了唐衍的治灾诸策,又再次确认其请求后,永丰帝长舒一口气。

    “你这孩子,果然有魄力有胆识。”

    唐衍拱手,“儿臣想为父皇分忧。”

    永丰帝眸光带着审视问他,“只是因此吗?再无旁的所求?”

    他坦诚:“有。”

    “什么?”

    唐衍躬身:“天下大同,百姓常安。”

    永丰帝听完,神思恍惚半晌。

    这样的愿景,曾是他致力于做成的。

    可饶是他是皇帝,其间阻碍也实在太大。

    他用了十八年的时间,尚且也只能做到如今地步,中原地区百姓和乐,可边关百姓尚且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随时可能再兴战乱。

    这便是一个王朝初立的弊端。

    他这一代,必将延续上一个王朝末世时的兵戈。

    可下一代呢?下下一代,或者更下一代,总有帝不敢犯,四时来朝之景!

    正是因有此执念,永丰帝未敢将继承之位轻易许出。

    他这一生算得上勇武,可他也谨慎。

    怕所托非人,大邕基业毁于他手。

    思及此,他垂眸看向底下恭敬拱手的唐衍。

    “你这一去,不怕回来后江山易主吗?”

    他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这是皇子们都知道的事情。

    指不定哪一日,他便会定下储君。

    “只要是父皇旨意,儿臣无有不从。”

    “好。”永丰帝颔首,“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唐衍垂眸,“是。”

    齐王离京那日,京中仍然雨落不绝。

    城楼上,艾艾不理解,“您不是说齐王殿下此行危险,怎么还让他去冒险啊。”

    昭华目送着齐王的仪队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影子。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冒险,知其难,解其困,行其道,便是探险平乱。不管是谁,都不能困于一室之内。”

    这一世父皇的身子比前世的现在好太多了,不会出现突然病故的情景。

    而既然早知今日两河之灾,她也早就为兄长部署好了一切。

    和平时期,帝王或许可以于庙堂遥指。

    可战乱频频,未来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比现在更难熬。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日,年轻的帝王需要亲征。

    那么如今,便是他历练长成之时。

    艾艾懵懂点头,“殿下筹谋深远。”

    忽而又一笑,“不过说起来啊,您这模样,哪里像个公主,活像是已经辅佐了几代帝王的太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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