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叔叔家前肯定是要准备礼品的,可路明非思前想后,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他陡然意识到,自已跟叔叔婶婶相处那么多年,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不对,自已是知道的,自始至终都知道。
想明白后,路明非一脚油门,在路口直接往叔叔家的方向拐。
路途上拨通学院的电话,以校长的权限调了一笔钱到自已的账户。
记得离叔叔家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家银行的。
去临时办理一张卡,叔叔婶婶喜欢的、需要的一直都是钱。
从他到叔叔家开始,便是如此。
他没有提前跟叔叔婶婶打招呼,故而在行程中有些好奇叔叔婶婶见到自已的反应。
是惊喜还是惊吓呢,不重要了。
这次也算是衣锦还乡,路明非大可不必说话,布加迪威龙的引擎声会替他言语。
坐下的这辆布加迪威龙是恺撒当年输给他的那辆,路明非认为自已是个念旧的人。
修修补补,这辆车还能继续用。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想将一辆车从芝加哥弄到国内,非常容易。
离开银行,去往叔叔家的路上,路明非享受着过往路人羡慕的眼神,里面不乏昔日的街坊邻居。
他跟个暴发户似的,将动静闹得老大,布加迪威龙停在报摊前。
开门,下车,抚摸头发,一套小连招行云流水,给报摊大爷整得愣了半天。
“大爷,最新一期的小说绘。”路明非走到报摊前。
他身上这套衣服的价格都能把老大爷的报摊买下来。
可惜大爷年纪太大,不识货的同时老花眼非常严重,凑近一看,见路明非穿着西装,便说:“去别的地方推销。”
路明非瞪大眼睛,想想还是不跟大爷解释了,便凑近,给大爷看清自已的长相:“大爷,是我,路明非。”
大爷盯着看了几秒,这才认出来:“明非啊,原来是你。”
“是我,大爷。”
“好多年没看到你了,你怎么当推销员去了?”
“……”路明非一阵无语,解释道:“没有,我没当推销员。大爷,最新一期的小说绘。”
“什么?”大爷不仅眼睛没以前好,耳朵也不太灵了。
“小说绘!”
“哦,小说绘呀。”大爷笑着解释:“在那儿呢。”
路明非弯下腰来翻找,像以前那样,看完后来一句:越来越不好看了。
开玩笑的,他说完玩笑话后就跟大爷讲:把您这里有的《小说绘》和《知音漫客》都拿给我,
大爷喜笑颜开,直说路明非干推销赚了不少钱。
路明非无奈地将书全部放到车上,合着无论如何都跟推销过不去。
推销就推销吧,老大爷懂什么呢。
搞定一切后,路明非紧紧领带,顺着熟悉的楼道往上走。
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带韩秋来家里吃饭,一起去天台看风景、聊天。
现在叔叔婶婶都不记得这个人了,印象里叔叔很喜欢韩秋的。
思绪收拢间,路明非已经站在门前。
防盗门两侧贴着的春联泛着旧色,等待新的一年,下一副春联来接替岗位。
路明非轻叩两声,想了想,又重重地敲击起来。
“来了!”婶婶的声音具备极强的穿透力。
要知道这是能在菜市场横行的人。
门在刺耳金属摩擦声中打开,婶婶露出半个脑袋,上下打量着。
“明非?”她确定式地问。
“婶婶。”路明非紧绷的状态,装出的正经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挠挠脑袋,傻笑着。
“回来了?”婶婶将门彻底推开。
“嗯,前天傍晚到的。”路明非的视线越过婶婶,望向屋子里。
跟以前一样的布置,没有任何变化。
仿若时间在这个家里不具备任何意义,无论多少年,它依旧是原样。
“你都好几年没回来了。”婶婶的目光落在路明非手上,见其空着手,脸色有一瞬的变化。
但又很快变幻回来。
“一直在忙,外加上我老妈这两年身体不怎么好。”路明非解释道。
“进来聊吧。”婶婶邀请后问道:“你见到你妈妈了?”
“嗯。”
“她身体怎么了?”
“一些小问题,现在已经好转了。”
“那就好。”婶婶说这些客套话,又问:“那你爸爸呢?”
路明非装出悲伤:“他在一次考古中遇到状况,离世了。老妈的身体也是在那次考古过程中落下的问题。”
婶婶意识到说错了话,短暂沉默后说:“先坐,我去洗点水果。”
路明非在沙发上坐下,有些浑身刺挠的难受感。
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哪哪都感觉不对劲。
婶婶不对劲,路明非印象里的婶婶不是这样,不会这般跟自已说话,也不会给自已洗水果。
自已也不对劲,路明非记得自已对婶婶是有点畏惧和害怕的,现在他感受不到婶婶的威慑力。
“来,吃水果。”婶婶将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顺势坐在路明非旁边,“这次回来是收拾东西的?”
“差不多吧。”路明非回答。
“以后还回来吗?”婶婶问。
“回来的,老妈说再过几年要回来养老。”
“挺好的。”婶婶叹了口气,“乔薇尼都准备养老了,我和你叔叔还得给鸣泽的事情烦恼。对了,明非,你毕业后干什么去了?几年都没你消息。”
“留在美国工作了,老爸老妈帮我找的。”路明非继续编瞎话。
“还是他们两个本事大。”婶婶把功劳放在路明非爸妈身上。
时至今日,在婶婶看来路明非依旧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家伙。
但婶婶没了以前的争强好胜,路明非能感觉到,以前的婶婶从不承认路麟城和乔薇尼的本事。
“婶婶你这几年身体还好吧?”路明非问。
真够尴尬的,今天不是周末吗?叔叔应该是没上班的,人呢?
“挺好的。”婶婶眼珠子转溜着,一番思索后问:“明非啊,你有没有一起上大学的朋友回国内发展的?”
“有啊,怎么了,婶婶?”
“唉……”婶婶沉沉地叹了口气,“鸣泽毕业后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我和你叔叔都快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