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小慧又忍不住生气起来。
“不在，老夫人带着二小姐去上香去了！
说是二小姐落水，要给二小姐去去晦气！”
上香……
那么，那个假的叶夕雾，就该出现了，是吗？
是的，那个，假的叶夕雾。
她在叶府挣扎了二十年，叶夕雾如何，她再了解不过。
一开始她还奇怪，这人怎么突然变好了。
甚至怀疑是不是她想到的新法子，想以此一搏萧凛的注意。
可很快她就发现，她看萧凛的目光虽亲近，却没了那股痴缠。
反倒是纠缠起了澹台烬。
再后来……
太明显了。
那个假的叶夕雾，甚至装都懒得装。
一个蛮横无理的无脑千金小姐，突然就变成有勇有谋又会仙法的大家闺秀，她又不是真的瞎了……
这一刻，叶冰裳突然有了一个荒诞的脑洞。
该不会是澹台烬忘不了叶夕雾，鼓捣出这么一个幻境一样的东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吧……
就像是般若浮生……
“可分明是二小姐推小姐坠湖，她自己站不稳才跟着落下去的！
怎么反过来却要替罪魁祸首祈福？这都是什么道理！”
小慧一脸的愤愤不平，叶冰裳回神，余光注意到那只乌鸦还在外面打量。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无声苦笑一下，神色黯然了一瞬，又勉强遮盖下去，声音尽量平稳。
“祖母心疼二妹妹，二妹妹自小娇软，只怕经此一遭也是吓到了，如此，也是应该。”
小慧还一脸不服气，又要替自家小姐抱不平，叶冰裳连忙岔开话题。
“好啦，小慧，你去准备些伤药和小巧些的吃食。趁着二妹妹不在，我们给殿下送过去。”
“可是小姐……”
小慧有些犹豫，她虽然也很同情二姑爷，可二小姐那个疯婆娘是真的疯！
本来因为六殿下，二小姐嫉妒小姐，就总是欺压羞辱小姐，这要是被二小姐知道了，她还不得趁机闹翻天去？
叶冰裳知道她要说什么，叹了口气。
“澹台殿下，到底是因为我。”
“我身无长物，没有能力解救他，已经很是羞愧，这些东西，不过是力所能及罢了。”
小慧虽还有顾虑，可到底拗不过自家小姐。
她本想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去，尽量不叫人发现了，可小姐却非要自己前去，还说救命之恩，要有诚意。
这下，小慧也只能闷闷闭嘴。
出去交待了一番，回来服侍小姐起身。
乌鸦眼珠转了转，翅膀一振，飞走了。
叶冰裳注意到，柔弱无害的神色有一瞬间冷漠，随即又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好似一滩水。
小慧生怕自家小姐病情加重，将那件最厚的兔毛大敞找出来给叶冰裳披上，只露出一张娇嫩的小脸来，出门前还不忘给塞上个汤婆子。
路上，寒风凛冽，叶冰裳吸了几口凉气，没忍住咳了一声。
“小姐，要不您还是回去吧……”
叶冰裳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笑容温柔，却有种不可撼动的坚决。
小慧无法，只得更加小心的带着自家小姐前行。
这一路上，不时有一两只乌鸦在房檐逗留，小慧看了一眼，不吵不叫的，也没放在心上。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自从二姑爷入了府，府上乌鸦之类的鸟类便多了起来。
二姑爷的名声更加不好，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们都很嫌弃忌讳。
不过乌鸦虽多了点，却也不伤人。
这看的久了，倒是也习惯了。
翠微湖
一只乌鸦飞过来落在湖面上，冲着那僵直的血色身影叫了一声。
澹台烬抿了抿唇，神情麻木，静静地听着。
听着听着眉梢挑动，似是想起什么，手不知不觉的抚上胸口，一枚有些褪色的护身符静静地躺在那里。
身后传来响动，乌鸦小小叫了一声，扑棱扑棱的飞走。
澹台烬回身，一眼就瞧见了那茫茫白雪中的一点粉色。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这一种颜色。
只有它，在向他靠近，向他走来，在这皑皑风雪里。
一路走来，寒风吹得她面颊发红，那双含水的眸子盈盈，眼尾晕红，和着呼出的热气纯澈中似又有一丝魅惑。
心脏微微加快跳动了一拍。
澹台烬眼神暗了暗，神色却不觉间松缓了几分。
虽不知为什么，可她对他来说，总是不同的。
那些人说，这是喜欢。
他喜欢她。
就像是萧凛喜欢她那样喜欢。
那他就应该像萧凛那样护着她。
叶冰裳一步步靠近，心跳如擂，目光紧紧锁定澹台烬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她想知道，他现在，是‘忍辱负重、任人欺凌’的质子，还是那个一朝得势，猖狂冷血的君王。
方才小慧离开，她偷偷检查过护心鳞。
还在，是真的。
她现在置于现实和梦境之间，不知到底哪个猜测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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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不算重要。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只要能改变，她就有重来翻身的机会！
“殿下。”
叶冰裳在距离澹台烬三步远时停下，柔柔一礼。
殿下……
澹台烬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看向叶冰裳的目光渐深。
叫他殿下的，屈指可数。
而叶冰裳，算一个。
叶冰裳一礼后起身，目光在他身上快速略过，怜惜和不忍充斥着她的眸子，水色微闪，好像又想要哭……
澹台烬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那双眸子。
真漂亮，若是挖下来，不知还会不会这么好看…
叶冰裳只觉一股莫名的凉意蹿上后背，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有些戒备。
反应过来自己行为有些突兀，忙转身在小慧手上将东西拿过来，看了一眼澹台烬背上一道道狰狞的鞭伤又火速收回，将药瓶连同一小包点心向澹台烬递过去。
“这两日尚在病中，未能向殿下道谢。”
“这是我院子里小厨房自己做的点心，软糯适中，味道还不错，冰裳身无长物，还望殿下不嫌弃。”
澹台烬看着眼前被递过来的东西，眼皮上抬，漠然无情的视线顺着那莹润的手指缓缓向上，逐渐停留在那仍有些病气略显苍白的脸上。
面色苍白，面颊和唇却红的厉害。
长睫颤啊颤的，显出几分紧张。
食物的香气顺着寒风飘荡，腹中下意识的响起咕咕的叫声。
小慧垂了头，当自己没听见。
只心里又同情了几分。
二姑爷，当真是，有点惨啊……
澹台烬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觉得尴尬，也不觉得羞耻。
“大小姐不必在意，那日，我并没有帮什么忙。”
救人的是萧凛，不是他。
所以，不用觉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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