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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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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蝙蝠群像是小型的飓風。

    聖水的氣味萦繞在鼻尖, 時歲向着側邊遞出一個眼神。

    隐匿在樹木之間的血族發出了聽不出具體含義的音節,西蒙那張少年感十足的臉上短暫地露出幾分迷茫。

    那些蝙蝠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懸在了半空中。

    只是短短的三秒時間。

    那柄長劍在夜色中晃出幾道漂亮的銀色弧線,時歲腳尖一點向着西蒙的方向刺去。

    西蒙格擋的動作很快, 但時歲的速度更快——人類很少會有這樣的反應速度, 那些蝙蝠很快圍過來保護主人。

    西蒙:“……那是什麽東西?!”

    時歲:“誰和你說我要和你一對一?”

    時歲陰恻恻地笑了, 最近的蝙蝠去抓撓時歲留下傷痕,試圖阻攔她的腳步, 但這個人類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她一個勁地向前沖着。

    西蒙驚恐地看着她越靠越近。

    幸好,西蒙這個召喚師不擅長近戰。

    十字劍貫穿了他的腰腹,西蒙變得尖銳的爪子向着時歲的臉抓來, 後者迅速松開了手中的劍, 繞到他身後抽出了針管。

    西蒙沒想到時歲會這麽幹脆利落放棄武器, 他低頭向着腹部看去, 那柄劍的劍柄處甚至還輕輕地搖晃着。

    ……其實不是他的問題。

    血獵沒落太久,西蒙還未碰上過被譽為人類新星的前幾席,剩下的血獵都沒辦法造成太大威脅。

    時歲不知道這些。

    對她來說, 這些動作一氣呵成,像是刻在骨子裏的條件反射。

    針管刺入西蒙的脖頸, 血族成了被人從水中撈出來的無法呼吸的魚,他艱難地掙紮起來, 又被時歲死死按住。

    屬于時歲的血液一點點地灌入他的血管。

    等到完全将血液放空,時歲才問:“疼嗎?”

    她的聲音很輕, 既不憤怒也不激動, 冷冰冰的, 幾乎沒有情緒波動。

    怎麽能在敵人面前示弱?

    但西蒙的話語和說出來的完全不同:“……疼。”

    他驚恐地睜大眼眸,呼吸錯拍, 攀着時歲的手臂掙紮,又在她一句話後停下所有的動作。

    “疼就對了,”時歲彎眸,用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極其殘酷的話語,“現在,用你蝙蝠的眼睛告訴我,西奧多那裏還剩下多少血族?”

    西蒙留了幾只蝙蝠在審判場,親王和四個侍從仍在對西奧多進行審判。

    數量似乎在可控範圍內。

    時歲垂眸:“好,現在切斷你和所有蝙蝠的鏈接。”

    那和殺了西蒙沒什麽區別。

    他本來就因為大火失去了一部分蝙蝠,現在又……!

    但他無力抵抗。

    紮入血中的東西帶着讓人無法抵禦的力量,在西蒙有限的認知中——他完全沒見過那種東西!

    時歲無心去關注這家夥心裏在想什麽,她踹了西蒙的膝窩讓他跪在地上,染了自己血的手抓着西蒙的頭發,用力向後一扯。

    她冷聲命令道:“磕頭,十下。”

    那是審判場的方向,親王的雕像矗立在遠處,西奧多現在也在那裏。

    既然西蒙那麽高高在上,把尊嚴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那就在這件事上折斷他的脊梁骨。

    “……本來想讓你慢慢忍受西奧多一樣的痛苦,可惜了。”

    時歲笑意盈盈,手中的力道逐漸收緊、用力:“記住,今天能讓你這麽痛快地去死,還要多虧了你最讨厭的人。”

    她看着西蒙跪在地上磕頭。

    時歲攤開手,針管裏的血全都灌完了。

    她等着西蒙磕完,看着那些蝙蝠消失在了樹林間,才抽出自己的武器,刺入了血族的心口。

    ……還有個最大的目标沒有解決掉呢。

    越接近那座高大的雕像,時歲的心跳聲就越快,她擡手拭去臉上的血液,那已經有一部分變成了沙礫。

    路上碰到了幾個血族。

    大部分來看熱鬧的血族都被薩維和米迦帶走,但權杖家系留在莊園的血族不少——好在都沒有特殊能力,不難打。

    時歲已經分不清楚身上哪一些是逃跑血族的血,哪一些屬于自己。

    直到看見了審判場。

    血液的氣味彌漫在鼻尖,時歲遠遠看見了被束縛着渾身是血色的西奧多,他的樣子看着比在牢獄中還要糟糕——雖然現在的時歲也好不到哪裏去。

    時歲:“安德。”

    暗處一直都聽從命令按兵不動的血族幽靈一樣出現,她扣住了手中的短匕首,那管剩下的血液伴随着動作晃動着。

    “把那些侍從引開,權杖家系的親王交給我。”

    安德短暫遲疑,但他很快給出了回答。

    “是。”

    眷族不會忤逆主人,這是刻印對時歲來說最大的用處,她不用擔心安德、薩維或是米迦中途背叛,在一些行事上就能減少顧慮。

    時歲走到了月光下。

    她的出現帶着人類血液的氣味,時歲的血很好聞,相比起其他人類,對血族有種難以抵抗的誘惑力。

    權杖親王的氣勢和西蒙截然不同,

    他看着時歲,又看向半昏迷的西奧多,語氣嘲諷:“在冬狩日出動,真是蠢貨一個。”

    每年都有獵人不自量力。

    但冬狩日這種血族的狂歡節出現的,還是第一個。

    時歲舉劍,手臂有些酸痛,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那柄劍沒有一次近身,時歲的動作顯得有些遲鈍。權杖親王冷冷地審視她:“你以為,憑借蚍蜉的力量也能撼動大樹?”

    他們一打一閃,時歲被逼到了一側樹林中。

    時歲淡淡:“或許呢?反正你的繼承人除了西奧多全死光了。”

    這句話激怒了權杖親王。

    無關乎繼承,只是選定的血族被人類殺得片甲不留,無疑是在挑戰高傲者的權威。

    他緩緩擡起手。

    或許是覺得直接觸碰人類太過肮髒,他的掌心出現了一道圓形的裂口,尖銳的牙齒排布一圈。

    時歲發現傷口有些癢。

    她低下頭,發現血色的圓點從傷口處冒出。

    時歲感覺到血液的流失。

    她握住手中的十字劍,指尖擡起落在點了幾下,那些血液像是夜幕下的螢火蟲,慢慢的、一點一點彙聚到了權杖親王的掌心,被皮膚吞入。

    權杖親王微微挑眉:“你的血……”

    确實很不錯,很少有人類的血液能入得了他的眼——西奧多或許就是被那種感覺蠱惑。

    時歲有些眩暈感。

    她用劍撐着自己的身體,看着他越來越貪婪地将她的血吸走。

    時歲的語氣很冷:“……跪下吧。”

    那個攝入了大量血液的親王真的跪了下去,他驚訝震怒的表情和西蒙如出一轍——真不愧是父子關系。

    時歲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快步充上前,一腳踹在了他的後腦勺處,順着力道将他按在了地面上。

    時歲垂眸:“……你的能力對我沒什麽用處,可惜。”

    她得速戰速決,以免親王恢複。

    銀制的匕首從後心口剖開皮肉,親王的手幾乎攥緊土地裏,被人類按在地上、被蝼蟻催使的恥辱感令他暴怒。

    時歲并不理會他。

    她一層一層剖開血肉,血族暗色的血液沾染了滿手,少女面不改色。

    親王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那些聲音讓樹林中的飛鳥四散,但靠得最近的時歲毫無反應。

    時歲看見并不跳動的心髒在胸腔的位置。

    她的指尖輕輕抽動,時歲低着頭,垂下的黑發遮掩住了亮得發光的淺棕色眼眸。

    興奮。

    從她看見那顆心髒起,狩獵的興奮感幾乎将時歲完全包裹。

    那些血肉在聖水的作用下減緩了愈合的速度,指尖探入傷口,時歲攥住了那枚屬于親王的心髒,扯出。

    想到夜莺需要心頭的血,時歲硬生生忍住了捏爆這顆心髒的沖動。

    那些混亂的血液順着她臉頰的弧度往下淌,随着之前那些血族的死亡,一部分變成沙礫從身上落下。

    剩下的那部分屬于時歲自己。

    那枚深紅色的心髒在她的掌心。

    血族的心髒真是奇怪,在胸膛裏不會跳動,到了身體之外卻開始搏動。

    時歲冷淡地看着掌心的心髒。

    她很興奮,但呼吸和心跳都穩定地過分,握着劍的手很緊,身上的傷口些許崩裂,但感覺不到任何痛感。

    時歲能感覺到四周的氣息,安德殺死了一名親衛,剩下的三個親衛察覺到不對想要回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應洵也來到了這附近。

    “西奧多……西奧多!!殺了她!!”

    親王哀嚎着,向着樹木的另一側,雕像下的方向爬出幾步,時歲看着雪地留下親王的血痕,她什麽話都沒說。

    有個血族從暗處現身,她不敢看時歲的眼睛,只是注視着她手中搏動的心髒。

    時歲随手遞給她,對方畢恭畢敬地接了過去。

    時歲叫住了她:“等一下。”

    對方頓住,因為緊張指尖顫抖:“您還有什……什麽事?”

    完全能夠理解。

    任何一個血族面對能夠殺死親王的力量,都要打個寒顫。

    時歲踢了親王一腳:“你們拿走了心髒,這個怎麽搞?”

    不是說親王不會死亡麽?

    夜莺家系的血族驟然松了口氣,她在親王心口處灑了些什麽:“沒關系的,他的軀體馬上就會腐化。”

    血族低聲說:“之後,家主會聯系您。”

    好像告一段落了。

    比想象中的簡單刺激一些。

    時歲仰頭看了一會兒天。

    唉,不過累的手都要擡不起來了。

    但少爺還被挂在那裏呢。

    時歲慢吞吞回到了審判處,她起手砍斷了那兩根銀質鏈條。

    西奧多被架着太久,落地時站不太穩。但他沒有說話,只是顫抖着張開手。

    他的手虛虛環住時歲,這是一個擁抱。

    他被關押了一個月,一個月的饑餓和傷痕讓他沒有辦法扯斷銀鏈阻止親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時歲流血。

    她渾身是血。

    西奧多不敢想人類失血過多以後的後果。

    溫暖的擁抱将銀器的灼燒感緩解,空氣中彌漫着屬于時歲的血液氣味。

    在重傷持續缺血的狀态下,西奧多并未看向時歲的任何傷口。

    西奧多抱着她的手不敢用一點力氣,害怕她造成任何多餘的傷害。

    兩個狼狽的家夥貼在一起,像是互相取暖。

    少年聲線顫抖:“……我送你去醫院。”

    “沒事,”他聽見時歲很輕的笑聲,“……你別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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