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人声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楚之寒淹没。

    这几日漫长的煎熬中，每个人的心中都积压着绝望和害怕，就像被紧紧锁住的猛兽，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一声声叫骂，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仿佛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愤怒的阴霾之中。

    楚之寒站在城墙上，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双眸古井无波，久久不语。

    这些人虽然愚蠢，但也是他豁出性命要保护的人。

    人群许是骂累了，渐渐的，便越来越安静。

    还想继续骂的人一听安静下来，他也不敢再当那只出头鸟。

    终于，在这片诡异的气氛彻底静谧。

    “此次鼠疫来势汹汹，你们一旦将疫情带出去，那么整个楚国将陷入动乱，而你们则必死无疑。不让你们出城是为你们好，留在这里你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你们的命可不是自己的命。”

    楚之寒负手而立，气质凌厉，睥睨众生。

    “至于有流言说朝廷要放弃你们，不过是有心之人的挑唆罢了！本王乃皇上的弟弟，有本王在这里，朝廷不会对你们置之不理。若信得过本王，便安心留下来，若信不过，大可上前试试。”

    楚之寒说完后，真有不怕死的上前，楚之寒直接命侍卫将人一剑杀死。

    所有百姓这才知道，战王不是说着玩，是真的会杀人。

    一时之间，众人静默，随后各回各家。

    软硬兼施，总算将情况稳定。

    楚之寒转过身，看着城外的方向，双眸从淡漠变得柔和。

    那条官道已经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他多希望看到顾忆生的身影，却又不希望看到顾忆生的身影。

    他可以冷静面对天下人，却总是无法理智面对她。

    终于，在出发后第二日傍晚，顾忆生等人马不停蹄赶到安北城。

    只见安北城城门紧闭，城墙高耸，就连上空的阳光都显得那般微凉。

    顾忆生，洛锦书，王府医下了马车，诗宁则是留在马车里，等待城里的消息。

    城墙上的侍卫不认识他们，呵斥道：“安北城已经封城，不想死的赶快离开。”

    “我是战王妃，我手中有皇上的圣旨，快放我们进去。”顾忆生拿出圣旨，高举在手。

    守城的侍卫听闻是战王妃，态度柔和了些：“此事关系重大，末将去禀报战王，战王妃稍等。”

    他可不敢擅自做主将人放进去，因此急匆匆去禀报战王。

    楚之寒正在房间看大夫的报告，冷云急匆匆走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开心：“王爷，王妃和王府医还有洛神医来了。”

    冷云刚说完，只见门已经大开，楚之寒快步往城门走去。

    终于，在几日的封城后，城门微微大开，但却是为了迎接顾忆生等人。

    刚进城门，侍卫便给了他们自制的防护套装。

    楚之寒已经赶来，他就在站在那里，和顾忆生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只有顾忆生，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顾忆生看到楚之寒安然无恙，她双眸带着笑意。

    “看你们眉目传情的模样，真不把我们当外人。”洛锦书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先去看看病人。”楚之寒已经对洛锦书和王府医说道。

    在他的带领下，顾忆生等人穿过空城，也看到了广场中央被焚烧的尸体，洛锦书面上带着一丝不忍。

    就连王府医也是连连摇头：“安北城可是富足的大城，如今成这个样子。”

    “此次的鼠疫比上次在都城发现的更加急性，更加致死，传染速度极快。从初开始到现在，短短七日，已经死了五千多人。”楚之寒的声音很淡漠，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很快，来到安置感染者的庙外。

    只见庙里已经分为三处，初感染者，中期感染者，和后期感染者。

    所有人一片死色或坐着，或躺着，双眸是空洞，或者哀嚎声不断，甚至有人的脸上已经长着黑斑，是那般触目惊心。

    洛锦书和王府医已经检查着众人的伤口。

    顾忆生也正要蹲下，检查身边感染者的症状，她的手腕却被人拉住。

    她回过头，只见楚之寒就站在她身后，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柔和：“交给洛锦书他们，你不要去看了。”

    “我也略微懂点医术，或许能帮忙。”顾忆生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楚之寒。

    楚之寒见她如此坚决，才放开她。

    她身前这个人已经双眸半闭，脸上毫无血色，甚至在额头长了黑斑。

    她掀开病人的袖子，只见手臂上密密麻麻长满了黑斑，还有大大小小已经化脓的伤口，想来这段时间生不如死

    突然，这女人猛咳着，似乎要将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顾忆生早已退后，只见女人直接咳出一大滩血，气息微弱。

    有大夫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立刻指挥着人将女人抬去烧了。

    因为一旦吐血，已经药石无医，所以要提前烧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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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忆生和楚之寒又来到初感染者的帐篷，询问了所有人的症状。

    顾忆生站起身时，双眸已经有了一丝了然。

    很快，洛锦书和王府医来到大夫试药的地方，和城里的大夫议论着什么。

    “之前在都城，鼠疫出现过，但症状比这个更轻，我那些日子研究了一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王府医和众多大夫加入讨论。

    洛锦书又询问了现在的医治办法，结果城里的大夫纷纷摇头，不管他们用了什么草药，都找不到抑制的办法。

    就连黑死病真正的致命因素他们也找不到。可以说，事情毫无进展。

    “这是黑死病，初期急剧发病、寒战、高热、剧烈头痛，身上黑斑等，后期会胸痛、咳嗽、呼吸急促且困难，吐血。”

    顾忆生冷声道。

    她的声音是那般清晰，所有大夫都诧异地看着她。

    顾忆生不在乎众人的目光，只是看着洛锦书继续说道：

    “黑死病从感染到死亡最多需要三天，一切症状都是表面，真正要命的是由此引发的败血症，所以将死之人看起来毫无血色。散热消毒的试药只是辅助，真正要研究的是，阻止败血症的药方。”

    洛锦书和王府医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对黑死病这么了解。

    她当然了解，当初去非洲执行任务时，她可是亲身经历过，因此看到所有症状，她才能第一时间想到正确的方向。

    随后，她细致讲了关于黑死病她知道的一切，包括黑死病如何发病，如何致死。

    所有大夫都没想到，本来一筹莫展的鼠疫，有了顾忆生的到来，鼠疫总算有了大概的方向，而不是盲目试药。

    这么多日，他们终于看到一丝希望和曙光。

    待她讲完后，已经黄昏。

    试药这种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洛锦书和王府医一起留在庙里研究。

    顾忆生和楚之寒则是去放粥。

    楚之寒一直牵着她的手，怎么能也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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