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也打赌了。”
林永杰这看似平静的话语,让林海恩微微一愣,眸中更迅速腾起疑惑不解的神色。
从刚刚要香灰和纸钱灰的描述中,再加上自家曾经出了那么多的诡事。
林永杰应该是非常清楚那赊刀人绝对不简单,跟他打赌的话,多半是十赌九输,甚至是十赌十输。
在这种情况下,自家堂哥竟然还跟这赊刀人打赌了?
本就会打铁的他,根本就没必要贪这一把菜刀才对,就算再好,再锋利,那也是菜刀罢了。
不对劲。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而且,为何堂哥打的赌是在三年之内,能打出一把比赊刀人更好的刀?
这个赌约,可跟村里的那些乡亲,三年之内会下雪的赌局不同啊。
虽然这个消息,让林海恩满是惊讶和不解。
但他还是暂且将情绪压下,看向身旁的林永杰,缓声询问道。
“哥,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为何你也会跟那赊刀人打赌,而且明知此事有鬼,却也要进那陷阱中。”
林永杰咧嘴笑了笑,看向那正在烈火中的刀胚,却微微攥紧了拳头,无比坚决的激动讲述道。
“就算这是陷阱,我也要进,只为给师傅争上一口气。”
紧接着。
林永杰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朝着旁边还是一脸疑惑的林海恩,缓声的继续讲述道。
“虽然那个赊刀人,说是赌约,也立誓不会害乡亲们。”
“但由于先前贪小便宜的教训太惨痛了,所以尽管有些乡亲跟他立下了这个赌约,拿走了一把刀。”
“可绝大多数的乡亲们,却还是在犹豫观望,担心一旦立下赌约,那就造成大问题。”
“就算说了不会害乡亲们,可谁又能百分百的保证。”
“见到那些乡亲们明明都意动,却还在犹豫,才赊出几把刀的他,明显是有些不满意。”
“虽然不知道他要赊出多少把刀,但那时肯定是远远不够,所以他便问起周边的乡亲们,说是现在家里用的什么菜刀,拿出来比一下。”
“只有拿出现在的刀好好比一下,才会知道他打的这把刀,究竟是有多好,那是能用一辈子,能传几代人,从来不会生锈的好刀,根本就不是其他铁匠能比的。”
听到这里。
林海恩已经隐隐猜出了后续情况,也大致想到了自家堂兄会那般冲动,跟赊刀人打赌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岭胜村每家每户用的菜刀,都是由罗铁林打造。
甚至还不只是岭胜村,就连这周边的十里八乡,大多数人家中用的菜刀,都是由罗铁林打造。
再往上推个几十年,推个三代,周边村民家中的菜刀,则是由罗铁林的父亲或爷爷打造。
一直以来罗家打铁具的价格,收的都很公道,也从来不偷工减料。
不管是打造捕鱼用的工具,还是家中日常用的菜刀、柴刀等等,都能用个好几年,所以村里几乎家家都有罗铁林打的刀具。
但是,虽然打铁的手艺很厉害,用的也是好材料,可无论是什么刀,用久了都会生锈,也会变钝,变得不好用。
一开始,或许一个月磨一次刀就够了。
可到了后面,每过两三天就要磨一次刀,将那已经越来越钝的刀刃重新磨到锋锐,着实是有些太过麻烦了。
就算是自家好脾气的妈,有时候都会无奈叹气,说着怎么没有能一直锋锐,不用两三天磨一次的好刀。
那个明显有些邪的赊刀人,说出那般话语,自然是能打动乡亲们本就动摇的心。
林永杰的话语还在继续,虽然脸上带笑,但眸中的愠怒和凝重,却已是清晰可见了。
“那些乡亲们听到赊刀人的话语,自然也是没有多想什么,离家近的几个乡亲就把原本的菜刀拿来了。”
“他们拿出来的那些菜刀,都是师傅好多年前打的,甚至有些刀还是师傅的爹打的,足有几十年的历史。”
“就算是打铁技术怎么好,这么多年过去,刀刃肯定会卷,平时不磨刀的话,怎么可能好用。”
“那个赊刀人看到乡亲们拿来的菜刀,仅仅只是看一眼,就毫不在乎的呿了一声,说这些菜刀一百把都比不上他的一把。”
“然后,就一只手接过乡亲们递来的菜刀,另一只举着他自己打的菜刀,直接重重的劈落砍下。”
“在众多乡亲的视线中,师傅打造的那把菜刀,直接被砍成了两段,也被随手丢到了地上。”
“将菜刀砍断后,他还握着自己的刀,又开始割起抹布,依旧是跟先前一样没有任何的阻碍,就把抹布割开了。”
“就算围着的乡亲们如何不懂刀,也能看出来这赊刀人打的那些菜刀,确实是比师傅要好上不少。”
“原本还不敢跟着打赌,有些犹豫的乡亲们,见到这刀好像真如赊刀人说的那样好,又想着未来三年多半是不会下雪,便纷纷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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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赊刀人却多了个要求,说是后面谁要想赊他的刀,就必须把家里原本的菜刀带来,他要把这些垃圾菜刀全部砍断。”
“说着就这种都还没出师的打铁技术,怎么敢拿出来卖钱的。”
“他不仅要和乡亲们打赌,还要把师傅之前给村里人打的菜刀全部砍断,甚至还说那些是垃圾。”
而在此刻。
林海恩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更充斥着疑惑,缓声道。
“哥,你咋知道的这般清楚?”
“你平时应该都在这铁匠铺才对,也撞不到那赊刀人啊。”
“阿楚见到的,那是她正好在买菜,就看到了这赊刀人。”林永杰立刻便应了句,但在提到阿楚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抹笑容,继续道。
“海恩,你应该也知道的。”
“阿楚就是师傅的女儿,跟我同岁,那时候还一起上学的。”
“只不过,我就上到小学就没读了,阿楚初中上完,没考上高中,就回到这铁匠铺帮忙了。”
“帮忙记下有谁要打东西,要进多少生铁,买多少煤这些事。”
“阿楚看到众多乡亲都从家里把菜刀拿出,被那赊刀人砍断后,立刻就回到铁匠铺告诉我和师傅了。”
“原本还在打铁的我们,立刻便准备赶出去,准备好好看下是什么情况。”
“就算他打铁锻刀的技术再好,那也没必要非要把我们的菜刀砍断,更没必要说师傅锻的刀是垃圾。”
“况且,他砍断的那些菜刀,都是师傅数年前打的,根本比不上刚锻的那些菜刀,更别说刀刃锋利度了。”
“师傅打了快一辈子的铁,自然也是有着几分脾气,在打铁这件事上更是从来都不服谁。”
“立刻就带着昨天才刚打好的剁骨刀,朝着那赊刀人的摊子跑去。”
“当然,师傅也不是冲动要去做什么,而是单纯的要去比刀,好好的较量下,究竟是谁的刀更好。”
“带走的那把剁骨刀,能算是师傅打最好的一把,也是锻铁技术最成熟的一把。”
“即便几年前打的菜刀会被砍成两段,但我和师傅都觉得,这把剁骨刀肯定没问题,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到这里。
林永杰顿了两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更是摇了摇头道。
“但我们俩都想的太简单了。”
“那赊刀人真当是有本事,锻刀技术也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至少是原本我都不敢想的程度。”
“那时,我和师傅两人赶去了赊刀人的小摊,村里的众多乡亲见到师傅提着剔骨刀过来,都是生怕出事,不停的喊着别冲动。”
“但师傅说,今天只是比刀,无关其他,手艺人的事,那就用手艺来说明,要真打铁比他厉害,被喊成垃圾也是应该。”
“就这样,我们两人就来到了那赊刀人的小摊前,那个很胖的赊刀人明显是完全不在乎,都不正眼看师傅半眼。”
“师傅看着地面一大堆被砍断的刀片,也见到了隐约可见的‘罗’字刻印,代表这些都是他曾经打的菜刀。”
“整个人气的都在发抖,但却还是忍住了,只是用力攥着那把刚打好没多久的剔骨刀,咬着牙对那赊刀人说”
“这是昨天刚打的剔骨刀,来好好的比一下。”
“如果还是被一下砍断的话,那师傅就承认比不过他,锻刀的技术比不过他。”
“那村里乡亲要丢掉他的刀,换成赊刀人的刀,师傅也不会有半点的意见,权是比不过,好货胜劣货罢了。”
“可那赊刀人似乎完全没在意半点,更确定自己肯定不会输一样,就说乡亲们要不要换菜刀,师傅怎么能做得了主?”
“就是一个打铁匠罢了,怎么能管得了别人家里事,管得了别人要不要换菜刀。”
“但要是非要比的话,那就赌点更大的东西。”
“他说也不为难,更不太要求师傅,只要昨天打好的剔骨刀,能扛住他刀砍三下,还能保持锋锐,那就算师傅赢。”
“那作为赊刀人的他,往后再也不赊刀,就当从来不会这门手艺。”
“可要是师傅输了的话,那以后就再也不能打任何刀具,但他也不把人逼死,也就是不能打刀具,打渔网和船锚这些东西不做限制。”
又是一个赌局。
赌的还是未来能不能继续打刀,赌的是格外的大。
曾经护过自己的罗伯伯,本来就是靠打铁养家,要是以后不能再打刀具的话,收入绝对会减少很大一波。
因为,现在时代发展的快,就连捕鱼工具和船锚都有工厂批量生产,打铁的单子明显是少了数倍不止。
要是换成三十年前。
罗铁林那可得每天都得在铁匠铺里,每天都有新的单子,都有新的东西要打。
当然,赊刀人赌的也很大,直接把自己这一行都赌进去了。
如果输了,往后就连赊刀人都当不了。
可越是赌的大,越是不给自己留半点的退路,就越说明赊刀人有近乎十成的把握,赢下这个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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