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八卦的心。当然了，前提条件是与己无关。
周婉与翠柳是相识的，但与八卦翠柳相比，显然她更关心宋锦是如何知晓她的过往的。
宋锦不计成本的帮苏长乐脱困在前，托李夫人诚心约她见面在后，她知道宋锦并无恶意。
可是她的身世，她在上位后刻意隐藏过，却被眼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姑娘给翻了出来，这一点让周婉如鲠在喉。
于是，宋锦一次性满足了她两个需求。
“哎，周姐姐，你我素不相识，我并未有意窥探你的身世。而是我那婢女翠柳，我在调查她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了你的过去。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慢慢聊…”
宋锦将翠柳如何背主，又是如何勾结外男想毁她清白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当然，不该说的一点都没说，陆思贤只是个骗她资助，却伙同翠柳，想要毁她清白的白眼狼。
周婉曾在老牙婆那儿与翠柳有过一段接触，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其实周婉与翠柳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她对下位者的包容度便会更多一些。
用点小手段，为自己争取利益，其实无伤大雅。但是勾结外男，败坏未出阁的女子名节。
这便踩中了她的雷点，更何况，这个外男还是背叛过宋锦的人。
周婉所在的学政大人后院，可比宋锦的环境要凶险万分。万一被信任的人出卖或者被污了名节，都是万劫不复。
苏长乐还在一旁拱火，
“阿婉啊，你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宋小姐可是大方的很。方才你见的那姑娘，就是她的丫鬟。”
周婉不可置信，生怕弄错了
“那个名叫绿芜的，是个丫鬟？”
苏长乐：“没错，就是绿芜。”
刚才她见那姑娘衣着体面、气度不凡，还以为是宋锦的堂表姐妹来庄子上玩耍。
一个丫鬟，吃穿用度堪比别家小姐，能摊上宋锦这么个主子还真是好福气。
就听苏长乐继续说道：
“只可惜，阿锦当年看中的人是翠柳。倘若换做别人，也算是救人一命了。”
周婉亲身经历过那种任人摆布的绝望，最能体会被卖进一户好人家的意味着什么。
“小姐，婢子为客人采了几朵荷花，不知何时方便送来？”
为了保证谈话的私密性，她们身处湖中的一个小亭子，三面环水，只有一面是条通往陆地的小径。
而绿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亭中的3个人却看不见她的身影。
宋锦用眼神询问其余2人，周婉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峰，不住的点头。
宋锦轻笑，朗声道，
“客人想看，你现在就送过来吧。”
就听湖中有水声响起，是绿芜踏浪而来。
周婉快要惊掉了下巴，她虽不会武功，这些年在学政身边也长了不少见识。
绿芜绝对是高手！
连宋锦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都是此等高手，其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开始她听说宋锦只是夫子的女儿，还在想苏长乐夸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如今，她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也不奇怪宋锦为何能将她的身世给挖出来了。
绿芜怀里抱着一束荷花出现在众人面前，躬身一礼，
“如今时节，婢子寻了许久才采到这几只勉强能入眼的，还请客人莫要见怪。”
又从腰间解下个布袋，双手捧到宋锦面前，
“这几只莲蓬熟的刚刚好，莲子清甜又脆，小姐快尝尝。”
周婉眼中的惊讶根本压不住，
“阿锦，这么能干的丫鬟，你是哪里寻来的？可否…”
她用的是“寻”，而不是“买”。她又不是傻子，此等高手怎么可能被人“买卖”？
一般是通过特殊门路，从江湖门派中“聘”过来的。表面上是丫鬟，实则是近卫。
绿芜年纪这么小身手却好，在门派中也是重要的核心弟子。门派肯派出这种弟子，自然得有相当的面子。
宋家名不见经传，竟如此手眼通天！
不过周婉现在只想借个光，她不需要绿芜这么厉害的，只要能聘个身手差不多的。
那么她现在的处境，就有机会逆风翻盘。
苏长乐却抢先一步说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阿锦见绿芜根骨不错，才请师傅教授武艺的。”
听到这话，周婉心中不是惋惜，而是像有个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
作为被人买卖的奴婢，主家不克扣用度，已经算是仁善。就算她们有特别擅长的方面，也不敢轻易冒头。
唯恐主家猜忌她们想借此往上爬，或是有非分之想。让主家出银钱培养？真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宋锦欣赏的看了一眼绿芜，轻声道，
“周姐姐，绿芜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从未只当她是个丫鬟。”
今天这一出，的确是宋锦刻意安排的。
她故意让绿芜先不要亮明身份，而是在周婉面前晃一晃就离开。再让绿芜来个惊艳出场，一定要展示出自己的实力。
不过她可没和苏长乐商量好，苏长乐这自由发挥真是神助攻。
周婉实在是无懈可击，她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段自卖为奴的经历，能触及她内心的柔软和痛苦。
不过宋锦也并没有欺骗，只不过用了点小心机让周婉能看到她是个靠谱的合作对象。
她没有瞧不起奴婢，能理解周婉当初的绝望，她也愿意帮扶与当初的周婉相同处境的人。
更重要的是，让周婉看到她的实力！
宋锦：“接下来，我们来谈谈我们的合作。周姐姐，绿芜是我的帮手，我想让她旁听，你意下如何？”
周婉：“当然！她有这个资格！”
周婉看向绿芜的眼神欣赏还夹杂着其他，心中莫名的情绪在翻涌、膨胀。
眼前的绿芜有高超的武艺傍身，自信又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当年那个弱小无助、在痛苦中独自挣扎的周婉，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
宋锦想让她看到的，她都看到了，她还看到了其他。
她看到小小女子，竟能慧眼识英才！她看到了小小女子，对自己的心腹不计成本的培养！她看到小小女子，容人的度量能撑船！
她终于完全信了苏长乐，也懂了宋锦！
那是小小女子的惜才之心，也是同为女子的恻隐之心，更是生而为人的悲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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