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深夜回府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有心之人猜测其中缘由,议论之声在府中四起,愈演愈烈。林婉儿盛怒,发卖了好几批爱嚼舌根子的女使和小厮,方才止住那些流言蜚语。
也是自那夜回府起,林乾安便躲在房内,闭门不出,数日来,一直昏沉地躺在床榻之上,或睡或醒,皆在床上。
辛三娘端着食盒轻声踏入屋内,温声唤道:“乾安,吃饭了。”她将食盒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打开盖子,端出里面热气腾腾的饭菜。
林乾安似乎并未听到辛三娘的话,依旧缩在床角,一动不动。辛三娘看着床上那憔悴不堪的林乾安,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林乾安的肩膀,“乾安,起来用点饭食吧,你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住?”
林乾安闻言,将头从被窝中探出,微微动了动眼皮,却并未起身。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三娘,我不想吃。”
“你都躺了四五日了,再不起来走走,身体真要垮了。”辛三娘有些心疼地说道”
林乾安抿着嘴沉默着,她呆呆的看着床顶,也不知再看些什么。辛三娘见状只好作罢,她起身走向桌旁,继续将食盒中的东西摆放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蒲六娃那熟悉而响亮的声音:“安哥!”他急匆匆地冲入屋内,看到床上的林乾安,不禁皱眉道:“安哥,你怎还躺着。”
林乾安并未理会,只是将目光从床顶移开,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蒲六娃见状上前一步,咬牙道:“安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辛三娘急忙上前阻拦道:“六娃,她前些日子累着了,容她好好歇息几日,旁的话以后再说。”
蒲六娃看了看辛三娘,垂首思索了片刻,咬了咬唇,盯着床角的林乾安,不顾辛三娘的阻拦,沉声道:“安哥,我是来向你辞别。”
林乾安闻声,目光微微聚焦,看向蒲六娃。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她淡淡地说道:“哦?你要走了?”
“嗯,不仅是我!还有陆将军,张大光,我们三个人一起!”
林乾安听后,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回应道:“好,你们一路小心。”
蒲六娃见林乾安这般模样,心中一阵焦急。他猛地跨前一步,紧盯着林乾安,声音提高了几分:“安哥!你已经躺了整整三日了!你究竟要躺到什么时候?你曾说过,要守家卫国!你也曾言,无国不成家,覆巢之下无有完卵!可如今,你为何这般消沉?”
林乾安还是沉默不语,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转身背对着二人。
辛三娘对着蒲六娃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言语。蒲六娃见状,只得将劝说的话咽回肚里,暗叹一声,心中却仍是满腔不甘。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如同利箭穿云,直逼床榻上的人而来。蒲六娃尚未反应过来,那破空之声已至近前。他心中一惊,刚要抽出短刃抵挡,却只见床上身影一动,已先于他行动。
林乾安猛地掀开被子,身体如旋风般凌空而起,从床铺上翻身而下。可就在她落地的刹那,一道寒光已至眼前。
一柄长枪闪烁着森冷的光芒,直刺林乾安的面门。林乾安眼神一凛,不躲不避,右手疾伸,一把便抓住了枪杆。
她握住枪杆的瞬间,身形微晃,可立即右脚扎地,身形半旋,借势卸力,将长枪带偏了方向。
“阿瑶!”林乾安怒喝一声,可声音分明透露出的尽是无奈。
片刻后,秦之瑶手持长剑,站在屋中,脸上带着一丝倔强与坚持。
“果然天资不足,不过荒废几日,差点便接不住枪了。”秦之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讽刺与不满。
林乾安握着手中名为“破蛮”的长枪,手指微微颤抖。她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将长枪立于床榻一旁。声音低沉而沙哑,说道:“别对我用激将法,我激不动。况且我早已知晓我天资不足。你别闹了,我再睡会。”
秦之瑶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怒视着林乾安,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还睡!你究竟要睡几日方才罢休!婉儿姐这几日食不知味,亦未曾安寝过半日,你又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掀被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她扭头望向秦之瑶,却见院子里不知何时站着一群人。
陆沛义与张大光,余南山与芙蓉,他们都在默默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关切与担忧。
而在最后头,念夏扶着林婉儿静静地站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浅笑。
她松开抓着的被角,对着众人笑了下。
寒风轻拂,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却也带起了府内角落的几缕梅香。
驸马府后院的水亭,林乾安初到时便甚是喜爱,取名为“候雨亭”。此刻水亭内,两盆炭火燃烧得正旺,驱散了周围的寒意。水亭四周还有帷帐环绕,隔绝了内外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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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下酒菜。四人围坐在一起,手上各持一壶暖酒,也未使杯,执壶而饮。
林乾安再次豪饮一大口酒,烈酒入喉,带来一阵辛辣与暖意。她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们何时出发?”
其余三人相视一眼,目光复杂的看着首座之人。陆沛义率先开口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此行路途遥远,不容再耽搁了。”
林乾安微微颔首,低声道:“确实不容耽搁了......”
张大光见状,紧接着开口道:“其实我们本欲月前出发,商量好了动身之前先上京与你辞别,可竟先收到的是你要成婚的消息。”
林乾安嗤笑了一声,再次提壶豪饮。
“安哥,会否与我们同去?”蒲六娃低声询问了一句,可立即被陆沛义打断:“乾安如何能去,他如今贵为驸马,怎好冒险。”
林乾安听到“驸马”二字,突然失声大笑。
“驸马?哈哈哈哈哈......”
“陆将军,这?......”陆沛义与蒲六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张大光则是更加直接的,大跨步上前,一把夺过林乾安正欲举起的酒壶。急声道:“将军!不可再饮了,你已经喝了许多。”
林乾安被张大光这一举动惊醒,她停下笑声,伸手化掌,以肘为击夺回酒壶。将壶中烈酒饮尽,然后重重地将空壶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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