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又如何？驸马又如何？左不过人家手中一件利器而已。”林乾安看着桌旁的数个酒壶，挨个晃了晃，开口道：“我此前与陛下密谈过，川鸣驿一行，我是必去无疑。不过陛下念及公主才成婚不久，不忍如此。”
林乾安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继续道：“如今我与公主已然达成共识，明日我便会进宫，向陛下辞行，随后便与你们一同出发。”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林乾安竟然会与公主达成共识，更没想到会如此决绝地选择与他们同行。
公主？当真同意此事？”蒲六娃犹豫着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张大光也在一旁连连点头，好奇地接口道：“我瞧着公主对将军极为情切，怎会轻易应允此事？怎么着也要拖上些时日才对。”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此番出来，我家大娘子，便是生生哭了好几日，我也跟着哄了多日才肯停歇。饶是如此，还要我每月少则捎信两封，多则不计。还定下三月便一定要回去一趟的规矩。如此才算是放我出来。”
三人听言，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压抑的气氛因这一番话而缓解了不少。
林乾安看着张大光不好意思的模样，眼底深处浮了一丝黯淡，可也只是一闪而过，她轻声道：“公主她，确实是个极为情切之人。但她生来便站与高处，看到的自然比我们更远。”
接着她又用极低的声音自言了一句：“利之所趋，情之所在。若有朝一日，我不再有利用价值，只怕林家也会覆灭吧。”说完，她苦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蒲六娃没听清他的话，凑近了几分询问道：“啊？什么？没听清。”
林乾安回过神来，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来，将你旁边的酒递一壶给我。”
蒲六娃依言拿起一壶酒递过去，接着好奇地问道：“安哥也舍得公主？”
林乾安接过酒壶，饮下一口，目光变得深邃黯淡。她缓缓说道：“有何不舍，且我此番去川鸣驿，还有一件未完之愿。”
张大光立即起身拱手问道：“将军何事？大光可为将军效力。”
“你坐下，我初见你时可不是如此正经，这些年愈发不像你了。”林乾安笑着摆摆手，道：“此事我会亲手解决。”
陆沛义皱起眉头，犹豫着开口：“可是......与拓跋震有关？”
林乾安将目光移向陆沛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陆兄怎知晓？”
陆沛义轻叹一声，缓缓道：“阿秃尔之战，我军已占尽上风，眼见胜利在望。然你身负重伤，却仍执意披挂上阵。那一箭，其威竟显，拼了性命也要斩杀必勒格。那时，我便觉你心中似藏有深仇大恨，非寻常之战意可比。”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后来，我在营中与众兄弟闲聊时，偶闻余家之事。据说当年余家遭阿秃尔部所害，其中竟还牵涉到一位赤乌贵族。此人行径卑劣，淫乱无度。加之婉儿小姐与辛小姐，曾......我思忖之下，猜想此人应当是拓跋震。”
林乾安闻言，微微颔首，冷声道：“嗯，拓跋震便是我此行目的之一，上次让他侥幸逃过，倒是允了他诸多在人世的时日。”
张大光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愤愤道：“赤乌蛮子无一好人，觊觎我太元疆土，多年以来声东击西、披羊之狼！频频侵扰不算，竟还曾对公主不敬！管他娘的拓跋震还是拓跋稳，总之遇到就要杀之而后快！”说罢，他提起酒壶猛灌了一口烈酒，用袖子擦了下嘴角的酒水。
“哈哈哈，说得好，这才是好大光！管它老什拓跋震还是拓跋稳，必将他挫骨扬灰！”林乾安笑着站起来。
四人一同举壶，齐声高喝：“为了余家，为了天下百姓，诛杀拓跋震，扫清边疆蛮夷！”
次日清晨，林乾安头痛欲裂，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她捧着额头，慢慢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身上已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
回想起昨夜之事，林乾安只觉得一片混沌。她依稀记得自己趴在水亭石廊上，不住地呕吐，痛苦不堪。那时池水已结冰，她呕吐之物被冻结在冰面上，形成一片狼藉。自己还曾指着那堆污物，胡言乱语地污蔑张大光，说他弄脏了自己钟爱之地。
然而，至于如何回到房间，又是何人帮她换了衣裳，林乾安却是一片茫然。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林乾安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少爷，醒了呀。”念夏端着一盆热水笑着走进来。放在面盆架上，继而转身看向她，笑道：“今日少爷醒的可早。”
林乾安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忆着昨夜的事情，她看着念夏，有些疑惑地问道：“念夏，我昨夜……”
念夏似乎看出了林乾安的疑惑，她微笑着打断了林乾安的话：“少爷是想问自己如何回来的吗？还有身上衣服是谁换的？”
林乾安点了点头，仍旧一脸茫然。
“昨夜少爷醉得厉害，趴在石廊上，谁都不让动，众人无奈，只得唤了小姐前来，少爷是由小姐背着回房的。”
林乾安闻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阿姐？是阿姐背我回来的？那么长的路，她怎受得了？”
念夏笑着扶着林乾安起身，又拿起一身墨色暗纹圆领袍，为她穿上，接着道：“嗯，幸亏小姐腿伤好了，不然少爷今日便是府中一尊冰雕了。”
“至于身上的衣服，是也是小姐帮换的。少爷当时醉得不省人事，身上衣服竟是脏污，小姐费了好大得劲才弄干净。”
林乾安洗漱完，转身对念夏道：“帮我递个折子，今日我要进宫。”
“少爷？陛下恩赐的十日婚假还未过，今日便要入宫了吗？”
“嗯，你不必多问，速去。我先去阿姐处等你。”说罢，林乾安抬脚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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