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狠狠地捡起脚边的一根手腕粗的柴火，直接“咔嚓”一声徒手掰断，丢入火堆中！
鹿闻见状，忙将她脚边的柴火往自己处归拢了过来。
这是要烧一夜的，若是被她全部丢进去，自己又要去外头寻。
十一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些许：“莫看如今一副父慈子孝之样，当初陛下未把公主与端妃和七爷一同安置与梧桐行宫，还不是因着日后的联姻，多几分皇家体面。这些虚伪的表象，真是让人恶心！”
鹿闻本想阻止十一大逆不道之言，可看了看四周，左右此处也就她们三人，还有一个昏迷不醒，便索性由得她畅所欲言。
“哎......”鹿闻轻叹一声，摇头道：“咱们自小在公主身边，岂能不知她的性子。端妃和七爷的事一直是她的心病。”
“若非先太后信巫蛊之术，说端妃娘娘先后克死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也不止于此。”
“六皇子出生时天降祥瑞，是为大吉。可七爷出生时满院的花儿一夜败尽，先太后唯恐他是不祥之身，连带着端妃一起被打发到梧桐行宫。如此便是十年之久......”
十一点了点头，回头瞥了一眼躺在木板上的林乾安，不满地嘟囔道：“旁的也可暂且不论。可驸马爷自己难道就一点错处也没有吗？”
“当初在秋露夜宴上，她以诗才惊艳四座，被六皇子与大皇子先后看中，这才引来了后续的诸多纷扰。若非如此，她也不必蹚这趟浑水。”
鹿闻微微颔首，补充道：“大皇子与钱家关系错综复杂，驸马爷身为钱家直亲，自然也成了众人拉拢的对象。”
“大皇子早有将她纳入门下之意，可六皇子那边也时常与她相见，交流诗画。这二人皆各怀心思，针锋相对多年，其下的党羽也争斗不休。”
“六皇子门下之人，不知被大皇子秘密处决了多少批，可见其间的险恶。”
“对对对！”十一接过话茬，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大皇子更是喜怒无常，行事全凭个人喜好，驸马爷若是入了他的阵营，未必就是好事。”
“而六皇子虽然温文尔雅，但背后的手段也同样不简单。无论当初驸马爷选择了哪方，都难免会受到牵连。”
“宫中险恶，岂是榆木一般的驸马爷能明白的。若非公主从中斡旋，只怕驸马爷早已因连坐之罪，身首异处了。”
“如今这般境地，虽说是天意弄人，但驸马爷自身也难辞其咎！”
十一对着昏迷的林乾安撇了撇嘴，一副看笨蛋的神情。
吃吧。”
鹿闻将已烤好的野兔肉递给十一，轻声说道：“瞧着驸马脉搏稳了许多，今夜过后应当就能苏醒。吃完了，咱们就要走了。”
十一接过肉块，从身上拿出一柄小刀，利落地切下一块兔腿肉递给鹿闻，自己也扯了一块塞入嘴中。
她边嚼边戏谑道：“做好事不留名？那可不是我十一的风格。我真想昭告天下，是我十一救了这笨蛋驸马。”
鹿闻闻言，宠溺的看着十一，掩唇轻笑。
木板上的林乾安则是眉头微微蹙起......
二人将手中的野兔肉吃完，又将地上的骨头收拾好丢在火堆中。
随后，将余下的柴火尽数丢入火堆，火势虽不大，但足以燃至天明。
十一望着躺在木板上的林乾安，皱眉看了看她浑身上下的伤，最终把目光落在林乾安的脸颊上。
她转头看向鹿闻，轻声问道：“鹿闻，驸马脸上这道疤还能复原吗？”
鹿闻闻言，低头认真地看了看林乾安右脸颊上那道狭长的血痕。
她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这道疤痕颇深，若想完全消除，恐怕不易。但若是用活胭脂，或许能消。”
“可惜，真是可惜。”十一感叹一声。
随即，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我们走吧。若是被她发现我们在这里，又不知会起什么误会。”
闻点头应和，两人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一声虚弱至极的声音艰难的响起：“我......已然发现。”
两人同时一惊，迅速转过身去，只见林乾安半睁着疲惫的眼眸，憔悴不堪地看着她们。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额上冷汗涔涔，
“你……你醒了？”十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林乾安眯起眼眸，努力聚焦在十一身上，声音虚弱而沙哑：“怎么？难……难不成……你们不想我醒来？”
她眯着眼眸深深看几眼十一，开口道：“你是......那晚的......黄衣女子？”
十一贝齿轻划下唇，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扭头看向鹿闻。
又转眸看向鹿闻：“你......咳咳！是黑衣女子......”她的声音因咳嗽而断断续续，可却字字清晰。
不敢重咳的林乾安抬手按压胸口的起伏，却见身上缠绕了厚厚的绑带，她旋即皱眉，看向二人。
“你们？是你们帮我......上的药？”林乾安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她的双眼却紧紧盯着十一和鹿闻。
二人对视一眼，鹿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驸马爷放心，我们是公主的人，关于驸马的身份，我们断不会泄露半字，驸马放心。”
“方才……咳咳……战场之上，我便觉你们异样。四周……皆是赤乌士兵，你俩竟能突出重围来到我身边。这身功夫……非寻常军营之人可比。”
说着，林乾安用力撑起半个身子，将挂在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袍穿上。
扶着木板，缓了缓眩晕的脑袋，喘了几口粗气，硬撑着面向十一和鹿闻，坐起身子。
半晌，她低声道：“你们何时跟着我的？”
十一拽了拽鹿闻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林乾安见状，开口道：“事到如今，不必相瞒了。”
鹿闻拍了拍十一的手，点头示意。
“从驸马离京至今，我们便一路相随......”
林乾安沉默着看着火堆，眼神空洞，无半点波澜，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火堆中的柴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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