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热气还未散尽，窗外的雨已经倾盆而下。

    李陈浩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走吧，该去墓园了。"

    幻曜辰一愣："墓园？"

    "追悼会，"李陈浩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为了昨晚死去的人。"

    他起身从柜台取了两把黑伞，递给幻曜辰一把："军方临时组织的，没通知家属。"

    （没通知家属……）

    幻曜辰接过伞，银眸微暗。

    （是啊，这种行动，怎么可能让家属知道真相？）

    两人撑伞走入雨中，水幕模糊了远处的建筑轮廓。

    李陈浩的军靴踏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墓园门口停满了黑色灵车，车顶上积着厚厚的雨水，像无声的泪水。

    李陈浩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两束白菊，将其中一束递给幻曜辰："拿着吧，好歹……送他们一程。"

    幻曜辰接过花束，指尖触到冰凉的花瓣。

    （这些花……）

    （是为我间接害死的人准备的。）

    他深吸一口气，跟着李陈浩踏入墓园。

    墓园内，整齐排列着数十个新挖的墓穴，每个墓穴前都立着一块简单的木牌，上面刻着死者的姓名和编号。

    没有照片，没有生平，只有冷冰冰的几行字。

    穿军装的人们沉默地站在雨中，黑压压的一片，像一群没有灵魂的雕塑。

    百里区长站在最前方，他没有打伞，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打湿了笔挺的制服。

    "敬礼！"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齐刷刷举起右手。

    幻曜辰站在人群最后，看着雨水打在那些石碑上。

    （如果有一天……）

    （我的名字也会这样被刻在木牌上吗？）

    李陈浩忽然低声说道："听说昨晚死的人里，有个才十九岁的新兵。"

    他的声音有些哑："入伍前，是糕点师。"

    幻曜辰的指尖微微收紧，白菊的花茎被捏出裂痕。

    （糕点师……）

    （本该在厨房里烤面包的人……）

    （却死在了冰冷的实验室走廊上。）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上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呜咽。

    百里区长开始念悼词，但他的声音被雨声淹没，只剩下几个零碎的词句飘过来——

    "牺牲……荣誉……复仇……"

    幻曜辰抬起头，眼神透过雨幕，看向远处阴沉的天空。

    （复仇？）

    （向谁复仇？）

    （胶神会？）

    （还是……我？）

    仪式结束后，士兵们依次上前，将白菊放在墓前。轮到幻曜辰时，他蹲下身，轻轻将花束放在一块石碑前。

    雨水顺着他的伞沿滴落，打在白菊上，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李陈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幻曜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坟墓。

    （这笔债……）

    （到底该算在谁头上？）

    雨幕中，人群渐行渐远，只留下满园的白菊，在暴雨中颤抖。

    雨势渐小，细密的水珠仍不断从灰蒙的天空飘落。

    幻曜辰和李陈浩走出墓园，迎面却撞上了正朝他们走来的百里区长一行人。

    李陈浩立刻挺直腰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区长！"

    幻曜辰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盯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尖，不敢直视百里区长的眼睛。

    （自责……）

    （内疚……）

    （如果百里区长知道真相……）

    就在他思绪混乱时，视线余光却突然瞥见百里区长身后的几道身影——

    星昴月！

    他银白色的狼毛在雨中微微发亮，琥珀色的竖瞳带着好奇，正歪头打量着幻曜辰。

    在他身后，无锡和虎昭一左一右站着，一个沉默如铁塔，一个慵懒地甩着尾巴。

    "这位是辰十年，北境特遣队的队长。"百里区长向星昴月介绍道，声音低沉而疲惫。

    "这位是李陈浩，铁盾军工的继承人，也是特遣队的队长。"

    李陈浩点头致意，但幻曜辰的头却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自己的领口里。

    （不要看我……）

    （不要认出我……）

    然而，星昴月却突然上前一步，活泼地晃了晃尾巴："辰队长！很高兴见到你！"

    他伸出爪子，笑容灿烂："握个手吧！"

    幻曜辰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渗出的冷汗。他缓缓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握住了星昴月的爪子。

    "你好……"

    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星昴月的爪子温暖而有力，但幻曜辰却觉得自己的手仿佛被烙铁烫到一般，几乎想要立刻抽回。

    （他认出我了吗？）

    （不可能……）

    （在低温仓室时，他应该没看清我的脸……）

    星昴月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兴致勃勃："听说你们北境特遣队很厉害？下次有机会一起出任务啊！"

    幻曜辰勉强点头："……好。"

    百里区长看了他们一眼，似乎对幻曜辰的反应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李陈浩拉了拉幻曜辰的袖子，示意他赶紧撤。

    幻曜辰如蒙大赦，立刻收回手，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星昴月却突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辰队长，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幻曜辰的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

    他强自镇定，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星昴月歪着头，琥珀色的眸子眨了眨："是吗？可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呢。"

    无锡在后面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昴月，别闹了。"

    星昴月这才笑嘻嘻地退开："好吧好吧，下次再聊！"

    幻曜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转身快步跟上李陈浩。

    雨又下大了，水珠砸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掩盖了他剧烈的心跳。

    （太危险了……）

    （差一点……）

    李陈浩突然撞了撞他的肩膀："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幻曜辰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李陈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多问。

    两人沉默地走在雨中，身后，星昴月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幻曜辰的背影，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就是感觉在哪里见过，可能是在哪个基地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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