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抹月白色身影彻底消失在熙攘的人流尽头，江枫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
“再见？”他咂摸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千仞雪最后那句话和那个眼神，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好像不是简单的告别，更像是某种……预告？
算了，想不通。
江枫撇了撇嘴，将这点小小的疑惑抛到脑后，转身准备回学院。
千仞雪走了，街也逛够了，该回去看看自家那几个精力旺盛的丫头有没有把训练场拆掉一半。
然而，就在他转身迈步的瞬间，周遭的空间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水面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嗯？
江枫脚步未停，眼角微不可查地轻轻一挑。
来了？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刚陪人逛完街，略带几分百无聊赖的闲散模样，仿佛对刚才那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常毫无察觉。
他甚至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脚步悠闲地顺着“来时”的方向，朝着天斗皇家学院走去。
此刻还是午后不久，并非黄昏。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得有些晃眼，温暖的光线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带着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
街道两旁的商铺依旧热闹，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马车驶过的轱辘声，交织成一幅充满生机的市井画卷。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有点刻意。
江枫哼着歌，眼神随意地扫过四周。
嗯，那个汤包的老伯，身边明明带着个小孩，现在却没了。
旁边那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老板娘正低头打着瞌睡，这大白天的……生意这么清淡？
还有，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香，甜腻得有些发闷。
有点意思。
他心里暗笑，这幻境布置得……真够粗糙的。
连基本的逻辑自洽都懒得做了吗？还是说，对方自信到认为自己根本发现不了？
江枫继续往前走，脚步不疾不徐，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路边一个卖风车的摊子，仿佛真的被那些五颜六色的风车吸引了。
大概又这样“毫无察觉”地走了十分钟左右。
周围的行人似乎越来越少，声音也渐渐稀疏下来，阳光依旧明媚，却少了几分暖意，多了一丝诡异的惨白。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花香更浓了，浓到让人有些反胃。
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对方怕不是要怀疑人生了。
江枫“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脸上的闲散表情慢慢收敛，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一副“后知后觉”的警惕模样。
眼神带着几分凝重和疑惑，开始仔细地打量四周空旷了不少的街道。
“是谁？！”
他沉声喝问，声音不高，却带着魂力特有的穿透力，在这片略显寂静的环境中传开。
啪！啪！啪！
一阵稀疏而带着嘲弄意味的掌声，从街道旁一处阴影里响起。
紧接着，一道身影慢悠悠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是一名看起来约莫六七十岁的老者，身材中等，相貌普通，丢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但他身上穿着的，却是苍晖学院那标志性的、略显土气的墨绿色教师长袍。
老者一边鼓掌，一边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江枫，那眼神浑浊中带着精明与贪婪。
“呵呵呵……不愧是七宝琉璃宗未来的姑爷，宁风致看中的乘龙快婿，被誉为年轻一代的第一天才。”
老者停下鼓掌，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仿佛砂纸摩擦般的质感，“这警惕性，确实比一般的小年轻要高上不少。”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得意：“只可惜啊……你发现得，太晚了！”
江枫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苍晖学院老头，心里有点想笑。
就这？
他还以为是谁呢，搞了半天，是苍晖学院的人？
而且看这老头的魂力波动，大概也就魂圣级别，居然也敢学人玩截杀？
还是在这种天子脚下、离天斗皇家学院不远的地方？
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不过，既然对方兴致这么高，还特意布置了这么一个……简陋的幻境舞台，自己要是不配合一下，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想到这里，江枫脸上的“警惕”更浓了几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
他看着老者，沉声问道：“阁下应该是苍晖学院的老师吧？不知您在此拦住晚辈，有何指教？”
他这副“虽然察觉到不对但依旧保持镇定并试图讲道理”的模样，显然让老者非常受用。
“指教？”
老者闻言，发出一阵阴恻恻的怪笑，笑声如同夜枭啼叫般难听。
配合着周围这诡异安静的环境，倒真有几分恐怖片的气氛，“指教可谈不上，老夫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残忍：“不过就是想……杀了你罢了！”
“杀了我？”
江枫脸上的“凝重”瞬间变成了恰到好处的“惊愕”，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微微瞪大眼睛，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慌乱”。
“为什么？！我与苍晖学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为何要下此杀手？”
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江枫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为什么？”
老者似乎很享受江枫此刻表现出来的“惊恐”，他慢悠悠地踱了两步，仿佛猫在戏弄爪下的老鼠，脸上的笑容越发阴森，“杀人，需要理由吗？”
他怪笑一声，语气变得更加森冷：“或者说……老夫看你不顺眼，这个理由够不够？看着你这种所谓的天才，老夫就觉得碍眼，就想把你扼杀在摇篮里！”
时年这个人本身就是喜欢虐杀天才取乐，只不过之前无论是江枫，还是一队二队都没有离开大众视野，不好下手罢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
老者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杀了你，你身上那些宝贝，可就都是老夫的了！七宝琉璃宗的宝贝女婿，未来的宗主夫婿，身上没几块魂骨，谁信啊？”
为了劫财？
江枫心中了然，同时也有点无语。
这老头，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先不说他身上有没有魂骨，以及能不能杀的了自己。
就算能成功，他就不怕七宝琉璃宗和天斗皇室的疯狂报复吗？
“就因为这个？”江枫继续表演着他的“震惊”与“愤怒”，“阁下未免也太看得起晚辈了，我不过是……”
“少废话！”老者显然失去了耐心，或者说，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猎物临死前的恐惧了。
时年猛地一挥手，打断了江枫的话，“小子，怪就怪你太出风头，又不懂得收敛！今天落到老夫手里，就是你的死期！”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
原本还算清晰的街道景象瞬间变得模糊扭曲起来，阳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雾气。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花香变得更加浓郁刺鼻，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脚下的青石板路仿佛变成了某种柔软粘稠的东西，踩上去感觉怪异。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拉入了一个诡异的残梦之中。
“感受到了吗？这可是老夫最得意的第七魂技——残梦空间！”老者得意地怪笑着，声音在这片诡异的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在这个空间里，你所有的感知都会被扭曲，精神会被无限放大恐惧！很快，你就会在无尽的残梦中崩溃，然后，老夫会一点一点，慢慢地……把你折磨致死！”
“现在，后悔也晚了！”老者看着江枫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惊恐”与“绝望”，心中充满了虐杀天才的快感。
江枫：“……”
不是，这老头是不是对自己的魂技有什么误解？
就这种程度的精神幻境......还想困住他？
江枫强忍着吐槽的欲望，继续维持着脸上的“恐惧”，甚至还配合地“瑟瑟发抖”了一下。
嗯，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