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宅子，林岁安又与张成业一起，去找人牙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工。
离着城南最近、最大的官伢婆姓魏。
林岁安与张成业去时，牙行中好几个人牙子领着大大小小的孩子往牙行里进。
“哟，张爷，您今儿怎么得空来咱们这儿？”
瞧见张成业，一个身着短打的精明青年迎了出来。
他专管壮劳力的售卖，在魏伢婆的牙行中，算是翘楚。
要知道，人牙子卖的都是人。
最不值钱的便是小丫头，最值钱的自然是身体康健的壮劳力。
年景差时，普通的小丫头三五两或是六七两便可得一个。年景儿好时，八九两十一二两也能买到。
但是成年的壮劳力，无论年景好坏，都是稀缺货。
寻常一人都得二十来两，若是机灵些的或是有把子力气的，价格更是要往上涨。
前不久，张成业才在他这里买了几个成年壮劳力看库房，算是他的大客户。
“魏牙郎，我家姑娘想买些下人，今儿我带我家姑娘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你们这儿今儿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算是来巧了。”
张成业笑了笑。
京都城中，这些个牙行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他买宅子时，与林岁安买宅子时也是同一个牙人，是个叫小虎的牙人。
那小虎也姓魏，与这魏牙郎是一家。
这个魏牙郎，更是魏伢婆的亲孙儿。
这样的地头蛇，还有官家的背景，也没人敢将他们小瞧了去。
“您可真来得巧了。”
魏牙郎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同张成业道。
“前段时间北边儿发生了蝗灾，眼见着快秋收了，结果蝗虫蔽日。”
说及此，魏牙郎摇了摇头。
“颗粒无收啊。消息才传到京都城中不久，今明年瞧着年景儿又要不好，这不，卖儿鬻女的比往年多了不少。”
魏牙郎怜悯地看了眼那些神情木讷，步履缓慢走进牙行的小姑娘大媳妇儿们。
林岁安也顺着魏牙郎的目光瞧去。
一排排灰扑扑的女孩儿从牛架子车上下来，走得慢的，还要被一旁看着的婆子推搡训斥。
她经历过这些，如今站在这里看着这重演的一幕幕，心中不由得有些凄凉。
她当年年景好，卖身的女孩儿还少些。
听这魏牙郎说，这一道灾情过后，年景差，不知道这一车一车的孩子，要拉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舅舅，我先去瞧瞧。”
林岁安见张成业与魏牙郎打听北边儿的境况，便打了声招呼，带着兜儿往那些女孩儿那边去。
“姑娘，请随奴家来。”
林岁安脚步刚动，便有个二十来岁的妇人笑着迎上来。
“奴家是魏牙郎的婆娘，姑娘唤我娟娘便是。”
娟娘一边走，一边笑吟吟地介绍自己。
林岁安点了点头，“劳烦你带我瞧瞧十岁往上的姑娘。”
若是买下人，自是年岁小些好调教。
但她是要开作坊，孩子太小难以管教，便都要十岁往上的。
“哎，好，姑娘随我来。”娟娘应了，带着林岁安便往里去。
“这些新来的还没有收拾干净，里头有先到的已经拾掇体面的。”
说着，娟娘带着林岁安进了一旁的小跨院儿。
“大妞，去将人都喊出来，有客人到了。”娟娘冲门口守着的一个丫头说道。
说罢，又将林岁安请到廊下摆放的椅子处坐了。
林岁安坐定，兜儿在她身后规矩地站着。
一排排身着粗布衣裳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不知姑娘要挑几个？”娟娘站在一旁，试探地问道。
林岁安看着走进来的女孩儿，不仅有十岁往上的，里面还有些八九岁的和一些一看就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
“只要合眼缘，不拘数量。”
娟娘的小心思她也不介意，只要她能看上，得用的，年岁大小都是其次。
“你们，五人一排，上来叫贵客瞧瞧。”
娟娘一挥帕子，底下的人便分成五人一队。
最先上来的五人中，就夹杂着一个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
“去，看看她们的手。”
林岁安端起茶盏，命兜儿上前。
“是。”兜儿福了福身应了。
上前两步走到那些人跟前。
“把手伸出来我瞧瞧。”
五人将手伸出，兜儿一一看了，将其中两个手指纤细，骨节均匀，手指长度适中的留了下来。
依照这些标准，兜儿点了二十人左右留下。
娟娘心中一喜，这二十人若是都卖出去，今儿她的分红都得好几两。
“姑娘挑的这些可是都要了？”娟娘压着心中的欣喜，脸上挂着亲和的笑问。
“我要些手巧的女孩儿，且兴许以后还会要更多。只是手巧不巧但看手长什么样也瞧不出来，还要再考验她们一项，若是通过，我便都要了。”
手巧虽可以练出来，但现在有挑拣的机会，林岁安自然会好好挑拣一番。
她今日原本只打算买十人，十人便已经足够她先将首饰作坊办起来。
且物以稀为贵，她的那些珠串儿首饰最好叫那些有钱的夫人姑娘们求而不得最好。
只是今日瞧见那些一批批送进牙行的姑娘，终究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终究是她能力有限，只能再多买几人而已。
她虽然也是将人买了去，但她自认可以做到不苛待或是随意打骂她们。
叫她们自己学些本事，还有工钱。
以后有银钱能给自己赎身，她也不会扣着不放。
见林岁安并没有马上应下来，娟娘也不气馁，转眼又笑着道：“姑娘思虑周全，自是应当。只是不知道姑娘还要考她们些什么？”
“兜儿，将你带的针线发给她们。”
林岁安见那些姑娘都从兜儿手中领了一根绣花针和一根线，才缓缓站起身来。
“诸位，今儿我来这里挑的，不是什么丫鬟下人，而是帮家中采买些女工。诸位若是被选上，不仅管吃住，每月还有五百文工钱。且我作为东家，在此承诺，若无犯错，诸位不会被随意打骂。以后若你们赚够了可赎身的银钱，也可随时来我这儿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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