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正在全神贯注地将老周拧螺丝的经验数据输入到系统中，突然听到车间里传来老周的喊声：“大刘！你快过来给我评评理！”

    大刘闻声抬头望去，只见老周正紧紧揪住采购部的小王，手里还高举着一个油乎乎的零件，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轴承说是进口的，我用手一摸就知道是翻新货！”老周愤愤不平地说道，“你看看这质量，能是进口的吗？”

    小王被老周这么一揪，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的脸涨得通红，急忙辩解道：“周师傅，您可别冤枉我啊，报关单都在呢，这绝对是进口的轴承！”

    “报关单能当润滑油使吗？”老周根本不买小王的账，他把那个零件狠狠地往桌上一墩，“你看看这倒角，这么毛糙，正经的进口货会是这样的吗？”

    大刘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跑过去打圆场：“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家先别吵，有话好好说嘛。”

    老周余怒未消，他瞪着小王，没好气地说：“他采购的轴承质量太差了，用了才三天就开始发烫，上回这批货，我光是换轴承就熬了两个通宵！”

    小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解开屏幕锁，然后在相册里快速翻动着照片，嘴里还念叨着：“您看，这就是从德国进口的，这还有海关记录呢，绝对错不了。”

    老周听了，不紧不慢地眯起眼睛，接过小王递过来的手机，仔细端详起屏幕上的照片来。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还给小王，摇了摇头说：“这记录啊，也不是不能造假。但是这手感，可造不了假啊。你看，正经的轴承摸起来应该是凉滑的，可这玩意儿呢，摸起来发涩，就跟摸砂纸似的。”

    站在一旁的大刘听了老周的话，觉得挺有意思，便拿起那个零件，仔细观察起来。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老周说：“周师傅，您这手是不是能给零件‘算命’啊？”

    老周听了，没好气地瞪了大刘一眼，说：“算个屁命！我摸了三十年的机器，啥货色一上手我就知道。这就跟你嫂子买西瓜一样，拍两下就知道这瓜熟没熟。”

    正说着，仓库保管员张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老周啊，你可别冤枉小王啊，这批货可是我亲自验收的，而且包装上还有防伪码呢。”

    "防伪码能吃？" 老周翻白眼，"去年那批齿轮，防伪码能扫出孙悟空，结果用一周就崩了齿！"

    这话逗得周围工人直乐，小王趁机说："刘哥，要不咱们送检？实验室出报告总作数吧。"

    "送检得三天，" 老周摆手，"这三天机器歇着？你给工人开工资啊？"

    大刘突然拍脑门："有了！周师傅，您教我咋分辨轴承好坏，我编个程序让摄像头识别！"

    "摄像头能看出手感？" 老周撇嘴，"你当机器是神仙？"

    "不是看外观，" 大刘解释，"您说的发涩，其实是表面粗糙度不一样。用高清摄像头拍下来分析纹理，说不定真能识别。"

    老周眼睛一亮："这主意中！我现在就教你，你给我整明白喽！"

    俩人蹲在零件堆前，老周拿起个好轴承："你看这倒角，光溜得能照见人影；再看这个次品，边上带毛刺，跟没剃干净的胡茬似的。"

    大刘举着手机录视频："您再说说声音？"

    "敲一下听，" 老周用扳手轻敲轴承，"好的发脆，跟敲玻璃杯似的；差的发闷，像敲木头。"

    小王在旁边记："我回头把采购的轴承都标记好，让你们系统练手。"

    "这还差不多，" 老周站起身拍裤子，"早这么配合，我也不用跟你急赤白脸。"

    正说着，车间主任老李举着个红本本过来："老周，好事！你那 ' 轴承鉴别法 ' 被评为厂里的创新成果了！"

    "啥成果？" 老周接过来一看，封皮上写着 "职工创新奖"，"这玩意儿能换肉包子不？"

    "不光能换，还能领奖金！" 老李笑得满脸褶子，"下个月开表彰大会，你得上台发言。"

    老周吓得往后缩："我嘴笨得跟棉裤腰似的，上台不得把机器说停了？"

    "就说你咋摸轴承的，" 大刘帮腔，"实在不行我给你写稿子，照着念总行吧？"

    "念稿子太假，" 老周挠头，"我就说大实话 —— 好零件摸着舒服，就像娶个好媳妇，省心！"

    周围爆发出哄笑，张姐笑着说："老周你这比喻，能把技术员笑喷了。"

    说笑间，小陈抱着笔记本跑过来："刘哥，预警系统又升级了！现在能识别十七种常见故障，比上个月多了五种！"

    "加没加换班白名单？" 老周最关心这个。

    "加了加了，" 小陈点开界面，"还能自动学习，上周三车间改了换班时间，系统第二天就适应了。"

    老周凑过去瞅："这花花绿绿的曲线是啥？跟心电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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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温度变化趋势，" 大刘解释，"蓝色正常，变黄就得注意，变红就得停机。"

    "整这么复杂干啥，" 老周指着屏幕，"直接标 ' 没事 '、' 有点事 '、' 赶紧修 ' 不行吗？"

    小陈愣住："这... 不符合专业规范啊。"

    "规范能让工人看懂？" 老周反问，"上次新来的小李，看着曲线琢磨半天，机器都冒烟了还没反应过来！"

    大刘赶紧记："改！明天就改成大白话提示。"

    正说着，老周的袖珍预警器突然震动，屏幕上闪着 "五车间钻床异常"。

    "嘿，还真灵！" 老周揣起预警器就跑，"我去看看，你们赶紧跟过来！"

    等大刘他们赶到，老周已经趴在砖床底下了："快来！主轴箱里有异响，听着像有沙子在里头！"

    大刘调出系统记录："振动值刚超标，您这预警器比系统还快半分钟！"

    "那是，" 老周从床底钻出来，满脸油污，"我这耳朵比传感器灵！赶紧拆主轴箱，晚了齿轮就得报废！"

    维修工拿来工具，拆开一看，里头果然卡着个铁屑，还带着点棉纱头。

    "瞧见没？" 老周指着铁屑，"这是换刀具时没清理干净，缠在主轴上了。你们那系统咋没测出来？"

    大刘查看传感器位置："传感器装在侧面，可能被挡住了。回头我在主轴顶部再加个传感器。"

    "加啥传感器，" 老周擦着脸，"让换刀具的工人多瞅一眼不就完了？就像你出门前得检查拉链拉没拉。"

    这话逗得众人直乐，小陈趁机说："刘哥，要不加个步骤提示？换刀具后必须扫二维码确认清理，不然机器不启动。"

    "这主意中！" 老周点头，"就跟开车系安全带似的，不弄好不让走。"

    正忙着，老周的手机响了，是他老伴打来的。老周接起电话就喊："老婆子我正忙呢，啥？预警器响了？我那台老收音机？它早该扔了...... 行行行我回家修，你别瞎捣鼓......"

    挂了电话，老周红着脸解释："我把家里电器也录进预警器了，刚才是收音机出毛病了。"

    大刘笑："您这是要把预警器发展成家庭医生啊？"

    "可不是咋的，" 老周叹气，"老婆子关节炎，见不得我熬夜修东西。家里电器提前预警，我就能白天抽空修，省得半夜吵醒她。"

    这话让周围瞬间安静了，老李拍拍老周肩膀："你这老汉，看着粗拉拉的，心细得跟绣花针似的。"

    老周不好意思地挠头："老夫老妻的，哪能让她跟着遭罪。"

    正说着，王教授带着几个研究生来了："老周师傅，我们把您的经验编成知识库了！"

    "啥库？" 老周凑过去看平板，"这上面画的不是我那笔记本上的波浪线吗？"

    "对，" 王教授指着屏幕，"我们把您画的箭头转化成流程图，以后系统就能按您的思路排查故障了。"

    老周摸着屏幕嘿嘿笑："我那字丑得丢人，你们还真能看明白。"

    "不光看明白，还发现规律了，" 王教授指着一组数据，"您标注的 ' 极其闹脾气 ' 前，总有三个特征：温度升两度，振动加三格，声音频率变低。"

    "你们连这都算出来了？" 老周瞪大眼，"比我家老婆子还了解我！"

    周围人笑得前仰后合，大刘趁机说："周师傅，明天开始，您给我们当技术顾问呗？不用坐班，有空就来指点指点。"

    "顾问有啥好处？" 老周搓着手，"能天天吃食堂的肉包子不？"

    "不光能吃，还给您发津贴！" 老李插话，"我刚跟厂长请示过，每月给您加两千顾问费！"

    老周这下真愣住了："就我这土办法，还能领钱？"

    "咋不能？" 王教授认真说，"您的经验能让厂里少损失几十万，这点钱算啥？"

    正说着，预警系统突然响起警报，屏幕上跳出 "二车间车床异常"。老周抄起工具包就跑："走着！让你们看看顾问的本事！"

    大刘和王教授赶紧跟上，就听老周边跑边喊："这回我赌一包烟，肯定是皮带松了！上回就说过，那皮带跟人老了的腰似的，得常紧着点......"

    车间里的机器还在嗡嗡转，阳光透过高窗洒在油污的地面上，映出一串匆忙的脚印。大刘看着老周跑在前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车间里的智慧，就像老周手上的老茧，看着粗糙，却藏着真功夫。

    "大刘你磨蹭啥！" 老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再不来我可自己修了，经验可不白给啊！"

    "来了来了！" 大刘笑着跑过去，心里盘算着，得赶紧把老周说的 "皮带松紧像老人腰" 这句话，也编进系统里去。毕竟机器这东西，有时候还真得用疼人的法子去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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