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纸上,“我不能说”四字反复撕裂重组,最终化作一个歪斜的“谢”字,转瞬又溃散。
范景轩始终未动,目光平静如水,像一座不会崩塌的山。
而我,死死盯着那枚最烫的陶片。
它在我掌心发烫,像一颗即将炸开的心脏。
突然——
梁上纸阵,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颤。
四更的更鼓刚过,殿内烛火一晃,仿佛被无形之风掠过。
我心头猛跳,目光死死锁住那片悬空的纸阵——它们原本只是微微颤动,如同呼吸,可就在范景轩说出“我一直都在听”的刹那,整片纸页忽然剧烈震颤,像是被什么从内部撕扯着要破壳而出!
“来了。”我低语,掌心冷汗滑落。
小满惊得后退半步,却被我一把拽住手腕:“别动!它在找出口,也在找替身。”
话音未落,一道灰影自最中央那张写满“我不能说”的信纸上渗出,如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蔓延,竟凝成一只枯瘦人手,五指如钩,直扑范景轩面门!
他未动,甚至连眉都没皱一下。
可我知道,那不是攻击,是寄生——是“念疫”最后的挣扎,它要附于权力之上,借帝王之口,永封天下之言!
“你想借恐惧封口?”我冷笑,早将共感针缠上绿芽木丝,蓄势待发,“我偏让恐惧开口!”
手腕一扬,针破风而行,不取灰影,反钉入梁柱正中!
“嗡——”
一声低鸣自木心震荡而出,绿芽木丝瞬间泛起微光,那是我以百草精魂与共听汤气息炼成的共鸣引线。
针落即通,百纸共振!
刹那间,满屋纸页齐齐翻飞,仿佛被千万只手同时翻动,字迹在纸上疯狂扭动、重组,终于齐声嘶喊,如百魂齐哭——
“我怕!我怕!我怕说不出话!!”
那声音不是耳闻,是直撞心神,像是童年被捂住嘴时的最后一声呜咽,是深夜梦回却发不出声的窒息绝望。
灰影猛地僵住,五指扭曲,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像是被无数记忆之刃凌迟切割。
它想逃,却被声浪层层裹住,撕扯、碾碎,最终轰然溃散,化作一场黑雨,簌簌落下。
可诡异的是——那些黑雨落地后,并未消失。
每一滴都像种子般扎进地砖缝隙,迅速生出寸许黑芽,细弱却狰狞,如婴儿手指般微微蜷曲。
可不过眨眼,它们又枯萎焦黑,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怨力。
我蹲下身,指尖轻轻一捻,枯芽碎成灰。
“不是死,是释放。”我低声说,“它们终于说出来了。”
小满颤声问:“小姐……这些……都是真的吗?”
“每一个字,都是血。”我站起身,望向范景轩,“有些人一辈子没机会喊疼,现在,他们终于喊出来了。”
他看着我,眸色深得像夜海,半晌才道:“你不怕吗?听这么多痛,你不疯?”
我笑了笑,笑得有些涩:“我若疯了,谁替他们写药方?”
天明时,我将那些枯芽尽数收拢,混入新制的“安神共心丸”。
药不为镇压,只为承接——让那些沉在骨里的痛,有处可落,有路可出。
丸药分发下去,不过半日,小满便惊喜来报:“阿穗今晨主动去了膳房帮工,还对人笑了!她从前见谁都躲,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我站在轮值台前,望着梁上残存的纸屑,一片片如雪飘落。
忽然,心口一松。
原来真正的“共活”,从来不是抹去伤痕,不是逼人遗忘,也不是强行欢笑。
而是——让恐惧也能被听见。
你可以说你怕,你可以哭,你可以颤抖着写下“我不能说”,但你不必再吞下去。
因为有人在听,有人记得,有人愿意为你点一盏不灭的灯。
夜又至。
我独坐言命坛前,手中握着最后一张无墨信。
它轻如尘,却重若千钧。
火盆燃起,我将它投入火焰。
火光跳跃,纸页卷曲、焦黑,可就在即将化灰之际——
一行极淡的字,悄然浮现于灰烬之上,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缓缓传来:
“你说得对,可你还记得七岁那年,你自己也差点写下‘我愿意替’吗?”
我呼吸一滞。
七岁……病床上……氧气面罩压着鼻梁,母亲跪在床边哭求医生救我,而我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在心里响起:
“如果能让她好起来,我愿意替她走。”
那是我穿书前的最后一念。
原来,我早就写过“我愿意替”。
原来,我不是纯粹的拯救者。
火光摇曳,映得我脸色忽明忽暗。
就在我怔然之际,坛边那株新生绿芽忽然无风自动,叶片轻轻翻转——
背面,赫然浮出四个小字,墨绿如血,仿佛从叶脉中渗出:
念起即斩
我盯着那四字,寒意从指尖爬满全身。
不是警告,是审判。
不是预言,是反噬。
它在说:你动了心,你起了念,你以为你在救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一次次替人承担,替人选择,替人活命,你是否也在无形中,成了新的“替劫者”?
那“念起即斩”四字如针扎心。
我反复回想穿书以来所行——废替劫、立轮班、救童魂,看似皆为他人,可每当危机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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