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君盯着相框里的男人。
雪松香皂的味道突然变得刺鼻。
仿佛混合了某种腐蚀性的药剂。
她下意识地摸到书签里藏着的金属片。
那是君临海团的徽章。
边缘刻着「醒」字。
此刻正在掌心发烫。
烫得她几乎要松开手指。
窗外穿军装的学生突然集体转身。
他们的面孔在瞬间褪成白骨。
变成血色跑道上的骷髅。
指骨齐刷刷地指向桌上的勃朗宁。
枪管里的书签渗出真正的血珠。
在「除非弹道的终点,是你」下面洇出狰狞的笑脸。
每个笔画都像在蠕动的红虫。
战术手册的迷彩书签突然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裂开的缝隙中露出夹层里的微型对讲机。
天线还在微弱地颤动。
「团长!您被精神污染了!」
通讯兵的声音混着密集的电流杂音。
几乎要被背景里的血色跑道摩擦声吞没。
「罗天是军魔投影。
他在篡改您的记忆链。
那些温情画面都是神经毒素的具象化!」
秦沐君猛地捏碎书签。
针脚里的血珠溅在摊开的战术地图上。
那些被她刻意染黑的迷彩服轮廓下。
突然浮现出真实的勋章图案。
那是君临海团特有的鱼骨纹。
每道纹路都嵌着细小的金属片。
那是她带队突袭时敌人子弹留下的碎片。
在血珠的浸泡下闪烁着冷光。
衣柜深处的教员制服毫无征兆地自行燃烧起来。
火焰是诡异的蓝色。
灰烬中却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作战服。
肩章上的将星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每颗星芒的尖端都凝结着一滴未蒸发的血珠。
她颤抖着摸到领口暗藏的神经刺激器。
那是用锁骨下方的皮肤做掩护的最后防线。
按下启动开关的刹那。
所有关于罗天的记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扭曲。
雪松香皂味瞬间转化为战后废墟的硝烟。
糖炒栗子的甜腻化作急救包止血粉的咸腥。
他在黑板上画的弹道弧线。
原来竟是敌方狙击手的瞄准镜反光。
在记忆的视网膜上烙下永久的光斑。
「原来那些深夜备课的陪伴。
那些靶场边的鼓励。
全是编织好的陷阱。」
她低声呢喃着。
捏碎桌上的相框。
玻璃碎片在落地前就被血色跑道吸收。
每块碎片里。
罗天的笑脸都裂成军魔触须的形状。
在空中挥舞着试图重新拼凑。
尖锐的警报声如同实质的利刃。
撕裂了虚假世界的最后一层帷幕。
整个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
最终凝结成真正的靶场。
跑道是流动的血液。
看台是层层叠叠的人骨。
中央的祭坛上站着罗天。
手里把玩着她的战术匕首。
刀刃不再映出教员的温和面容。
而是穿着祭祀长袍、脸上画着军魔图腾的信徒。
「秦团长,你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同时从祭坛四周的人骨缝隙里渗出。
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但觉醒的代价是残酷的。
这场考验。
你必须用纯粹的凡人之躯战胜我。
任何超常规力量都会让你永远困在记忆迷宫。」
格斗靴踏碎血色跑道的瞬间。
秦沐君果断启动了植入肩胛骨下方的肌肉抑制器。
那些被记忆篡改得柔化的战术动作。
此刻如同编程好的机械指令般涌入大脑。
她清晰地记得如何用膝盖顶住敌人第七根肋骨。
记得掌根击打喉结的最佳发力角度。
甚至能感受到多年前格斗训练时。
胫骨撞击沙坑留下的陈旧性损伤在隐隐作痛。
罗天的攻击带着祭司特有的诡谲步伐。
每一步都踩在血跑道的动脉节点上。
匕首刺向她左胸的动作看似笨拙,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常规防御姿势。
秦沐君侧身避开的同时。
手肘已蓄势待发击向他的耳后。
却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错位声。
仿佛他的身体本就是由不同尸块拼接而成。
罗天的反击速度快得违背凡人极限。
匕首在他指间旋转成血色飞轮。
每道轨迹都带着祭祀仪式中自残的诡异弧度。
秦沐君格挡时惊骇地发现。
他的格斗术完全背离了正规军事训练。
混杂着大量以伤换伤的自杀式动作。
每次挥刀都会在自己手臂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流出的血液却化作活物般的藤蔓。
顺着刀风缠向她的脚踝。
「这是军魔赐福的刀术。」
他舔去刀刃上的血。
露出被腐蚀得参差不齐的牙齿。
「你越是反抗。
被篡改的记忆就流失得越快。
很快你就会忘记自己是谁。
只记得那个沉溺于虚假爱情的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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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术手套被匕首划开一道长口。
露出手背上那道从腕骨延伸至虎口的旧伤疤。
这是真实战场上被弹片划伤的痕迹。
却被罗天的投影篡改成「师生恋时不小心被咖啡杯烫的」。
当匕首再次精准地刺向伤疤。
秦沐君没有退缩。
反而猛地伸出左手抓住刀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血色跑道上。
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烧出「君临海团」四个焦黑的缩写字母。
「我的伤,是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她怒吼着。
用额头狠狠撞击罗天的鼻梁。
在听见骨头碎裂声的同时。
她看见他眼中那层军魔投影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流露出一丝不属于投影的、真实的慌乱。
膝盖顶向罗天腹部的瞬间。
秦沐君的视线穿透他的身体。
看见祭祀长袍下的皮肤布满细密的刻痕。
那是用鲜血绘制的作战地图。
每个红点都标记着她真实经历过的战役坐标。
旁边用骨针刻着她在每场战斗中的战术指令。
「你一直在监视我。」
她用格斗靴狠狠踩碎他手中的匕首。
靴底的防滑纹路在血地上印出完整的战术坐标。
「军魔不是在考验我。
它是想知道。
一个凡人指挥官的意志极限究竟在哪里。」
罗天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
他的脸如同融化的蜡般剥落。
露出下面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
全是被军魔吞噬的祭品。
「你以为战胜我这个投影就能回到现实?」
他用断裂的手指在空气中画符。
祭坛四周的人骨突然坍塌。
军魔的触须从地下喷涌而出。
每根触须都缠绕着破碎的记忆片段。
「这场格斗的本质。
是你潜意识里对『背叛军旅选择爱情』的自我惩罚。
军魔只是放大了你的愧疚。」
秦沐君被滑腻的触须缠住脖颈时。
通讯兵之前的警告突然在脑海中回响。
「团长。
您必须接受『选择的代价』。
才能打破记忆囚笼。
逃避只会让侵蚀加剧。」
当触须即将捏碎喉骨的刹那。
秦沐君猛地咬断自己的舌尖。
温热的鲜血带着铁锈味喷在罗天脸上。
那些刚刚画好的祭祀符文竟在血雾中发出惨叫般的滋滋声。
开始剧烈燃烧。
「我的选择,从不是背叛!」
她用染血的手指在眉心狠狠画下君临海团的徽记。
所有被篡改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归位。
雪松香皂味其实是战场急救包里的防腐剂气味。
糖炒栗子的甜味是某次任务中缴获的敌军压缩食品。
而他所谓的「永恒坐标」。
不过是她给突击队设定的、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死亡坐标。
罗天的身体开始出现蜘蛛网状的裂痕。
祭祀长袍下不断掉出记忆碎片。
有她真实获得的军功章。
上面还沾着未清洗的硝烟。
有牺牲战友的遗书。
信纸边缘被她的泪水浸出褶皱。
甚至有母亲在她入伍时缝在作战服里的平安符。
丝线早已被汗水浸透。
「原来你一直在。
收集我的过去。
用我的记忆碎片塑造诱饵。」
秦沐君颤抖着捡起平安符。
上面的血迹突然化作幽蓝的导航信号。
在血色跑道上投射出回家的路径。
「军魔以为用虚假幸福就能让我腐烂。
但它忘了。
我是君临海团的团长。
我的根扎在战场上!」
最后的触须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缠向她的心脏。
秦沐君却反常地张开双臂。
主动拥抱了那根最粗壮的触须。
「我的身体。
属于战场。
不属于任何虚假的幻境。」
她在触须刺穿身体的瞬间。
将藏在靴底的战术匕首猛地插进自己的伤口。
刀刃精准地反射出罗天。
或者说军魔投影。
惊恐的表情。
这个由无数记忆碎片和军魔意志构成的造物。
终于明白它最大的失误。
在它创造的虚假爱情里。
最真实、最无法被篡改的。
竟是秦沐君对军旅、对战友、对真实世界的无限忠诚。
「君临海团,突击!」
这声呐喊耗尽了她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平安符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
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罗天的身体在光芒中如冰雪般消融。
分解成无数血珠。
每颗血珠都映着她真实人生的战斗画面。
第一次实弹射击时的紧张。
第一次带队突袭时的果断。
第一次为战友包扎时的颤抖。
当最后一颗血珠破碎。
秦沐君发现自己正躺在指挥中心的医疗床上。
通讯兵举着急救包。
手背上的静脉注射器还在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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