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外，白晟长老一行人静静肃立。
他并未提及魔尊血屠，亦未探问真凤涅盘。
只是将姿态放得极低，言辞间，满是对梓凡前辈的无上敬意。
“前辈昔日对沐瑶照拂，白帝城上下感念于心。”
“沐瑶那孩子，能得前辈青眼，实乃三生之幸。”
“此番前来，一是聊表谢意，二是斗胆恳请前辈……”
白晟长老微微一顿，语气愈发恭谨：“若沐瑶那孩子有何不当之处，还望前辈海涵。若前辈不弃，允她日后常来聆听教诲，白帝城感激不尽。”
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激，又隐晦地表达了希望白沐瑶能继续与梓凡保持联系的意愿。
梓凡在院内听着，眉头微微舒展。
这老先生，说话倒是文绉绉的，一套一套，还挺好听。
他琢磨着，这大概就是白沐瑶家的长辈，特地来感谢自己前些日子“照顾”了那丫头。
至于什么“聆听教诲”，梓凡自动理解为，他们希望白沐瑶能有机会多来村里玩，或者说，从他这里学点“种田经验”？
毕竟，他院子里的瓜果蔬菜，长势确实喜人。
“这老人家，还挺客气。”梓凡心里嘀咕。
人家都这么大老远来了，还带了礼物，总不能拒之门外。
“咳。”梓凡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老先生客气了。”
他踱步到院门口，随手一挥，那层无形的屏障便悄然散去。
“都到门口了，别站着了，进来随便坐！”
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招呼寻常邻里。
白晟长老闻言，心中一凛，随即是大喜过望。
前辈……同意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着身后众人微微颔首。
“多谢前辈！”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那方令无数修士魂牵梦绕的小院。
一步踏入，乾坤顿改。
院内，那株梧桐神木愈发显得苍翠挺拔，枝叶间似有凤鸣隐隐，流光溢彩。
角落里的那几朵黑莲，幽深莫测，仿佛蕴藏着混沌初开的奥秘。
而那只名为“胖墩”的小鸡，此刻正优雅地用喙梳理着羽毛，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淡淡金辉，神骏非凡。
院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透着难以言喻的道韵。
白晟长老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与生机扑面而来，让他这位合体期的大能，竟有些喘不过气。
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先前白沐瑶的描述，以及他自己的诸多猜测，在亲眼见到这一切后，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此地，绝非凡间！
这位梓凡前辈，也绝非寻常隐士！
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噗通！”
白晟长老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地。
他身后那些白帝城精锐，见自家德高望重的长老如此，皆是面色大变，却又不敢妄动。
“前辈！”白晟长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
“白帝城白晟，斗胆，恳请前辈收老朽为记名弟子！”
“能在此地，侍奉前辈左右，聆听前辈教诲，便是让老朽立时身死道消，也万死无憾！”
他俯首叩拜，额头紧贴地面，姿态虔诚到了极点。
梓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
“哎哎哎？老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他连忙上前想去扶，却见白晟长老跪得异常坚决。
“记名弟子？”梓凡挠了挠头，有些懵。
“我收什么弟子啊？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种地的，哪里会教什么人。”
他看着白晟长老一把年纪，跪在地上，须发皆白，神情却那般恳切，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老人家，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以为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
“前辈若不应允，老朽便长跪不起！”白晟长老语气决绝。
他心中清楚，这等天赐良机，若是错过，必将悔恨终生。
什么魔尊讯息，什么凤族未来，在这一刻，都不如能留在这位前辈身边重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仅仅是踏入这小院片刻，他体内的瓶颈，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是何等恐怖的机缘！
梓凡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头疼。
这老头，怎么还赖上了？
“老先生，你先起来说话。”梓凡无奈道，“我这里真没什么好学的，就是些粗活。”
白晟长老闻言，心中一动，却依旧跪着：“前辈但有所命，老朽无有不从！”
梓凡看他跪着不肯起来，又见他态度如此诚恳，不似作伪。
他想了想，自己这院子，确实也缺个打理的人。
孙玄那老家伙，神出鬼没的，指望不上。
自己有时候也懒得动弹。
多个帮手，似乎也不错？
“唉，”梓凡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收弟子什么的，就算了吧，我真不会教人。”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你要是真心想留下来，倒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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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晟长老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梓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继续道：“我这院子里的活计不少，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帮我干点活。比如，浇浇菜，喂喂鸡，劈劈柴什么的。”
他寻思着，这些活计，应该能劝退这位老先生了吧？
毕竟是一城长老，身份尊贵，怎会甘愿做这些粗鄙之事。
然而，出乎梓凡意料。
白晟长老听完，非但没有丝毫犹豫，反而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帮前辈干活！”
这四个字，在他耳中，不啻于天籁之音！
这哪里是干活？
这分明是前辈在点化自己！
浇菜，那是感悟生机造化之道！
喂鸡，那是亲近神禽，体悟大道真意！
劈柴，那更是蕴含无上斧劈之道！
能近距离接触前辈的日常，感悟前辈举手投足间的道韵流转，这比任何闭关苦修都要强上百倍千倍！
“愿意！晚辈愿意！”白晟长老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形，连连叩首。
“晚辈愿为前辈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生怕梓凡反悔，恨不得立刻就开始“浇菜喂鸡”。
梓凡看着他这副感激涕零，恨不得纳头便拜的模样，更加迷糊了。
这老先生，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喜欢干农活？
“行吧，既然你愿意，那就留下吧。”梓凡摆了摆手，“不过先说好，我这里可没什么工钱。”
“前辈说笑了！”白晟长老赶忙道，“能为前辈效劳，是老朽天大的福分，怎敢奢求工钱！”
他心中暗道：前辈这是在考验我的诚心！
这一幕，彻底让白晟长老身后那几位白帝城弟子看傻了眼。
他们的族老，合体期的大能，白帝城中地位尊崇无比的白晟长老，竟然……
竟然跪求给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当杂役？
而且还成功了？
并且为此欣喜若狂？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的三观，在这一刻，碎得稀里哗啦。
难道，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真的是一位他们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几位弟子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敬畏。
与此同时，小山村外。
那些原本还在议论白帝城来意的修士们，通过各种隐秘的手段，或模糊感知，或侧耳偷听，也大致知道了小院内发生的事情。
“什么？白晟长老……留在小院里了？”
“不是拜师，而是……给那位前辈干活？”
“浇菜？喂鸡？真的假的？”
“嘶！这……这岂不是说，白晟长老成了那位前辈的……长工？”
一时间，羡慕、嫉妒、不解、震撼，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弥漫。
能给那位前辈干活！
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比成为亲传弟子还要荣耀！
那可是近距离接触无上存在的机会啊！
随便指点一二，恐怕都够他们受用终身了！
一时间，不少修士捶胸顿足，懊悔自己为何没有白晟长老那般的“悟性”与“决断”。
早知如此，他们也该跪求给前辈当牛做马啊！
遥远的魔域深处，骸骨魔殿。
血屠魔尊面前的血色水镜，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他感应到了，白帝城的人，成功进入了那方小院。
而且，那位合体期的老凤凰，似乎还留在了里面。
“呵……”血屠魔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白玄空，你果然还是派人进去了。”
“留下？是想徐徐图之，探查虚实，还是想伺机夺取那‘真凤’机缘？”
在他看来，白晟的留下，无疑是白帝城计划成功的第一步。
无论是探查，还是潜伏，都意味着白帝城已经将手伸向了那个神秘的小院。
“很好，很好。”
“本尊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为了利益，能做出何等丑态。”
“希望你们，能给本尊带来一些……惊喜。”
血屠魔尊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他布下的棋局，已然开始。
白帝城这枚棋子，已经按照他的预想，落在了棋盘之上。
接下来，便是等待发酵，等待冲突，等待那小院的底牌，被一点点揭开。
至于白晟长老究竟是如何“留下”的，他并不在意。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一切。
他期待着，白帝城与那小院之间，能碰撞出最绚烂的火花。
最好，是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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