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全传第一百二十一回
史丹正哭嚎时,钱塘县八班总头雷玉(雷头)从里屋出来。他知道史丹(外号“铁公鸡”)平时专靠挑唆官司、讹人钱财为生,连忙把他拉到一旁问:“史爷别嚎了,死者跟你啥关系?”史丹撒谎:“是我亲舅舅!雷头您别管,我必须让掌柜的给我舅舅抵命!”
雷头劝道:“史爷消消气,这事儿说不定是个误会。掌柜的未必真动手打了人,说不定你舅舅本就体弱,一口气没上来。不如让掌柜的买口好棺材,再给你几百两银子,你逢年过节上个坟,这事就算了。”但史丹心里清楚,一旦答应私了,等尸体下葬后再想讹钱就难了,不如咬死了打官司,等过了堂拿了钱再说。于是他硬着脖子说:“谁说都不好使!我绝不能卖了舅舅的尸骨,必须让他抵命!”任雷头怎么劝都没用。
这时,黄面真人孙道全老道路过,听说掌柜的一巴掌打死了人,便凑上前说:“掌柜的是哪位?我能让死尸站起来,走到别处再死,省得你吃官司。管我顿饭就行,事儿办不成不要钱。”李兴一听忙说:“道爷若真有这本事,别说顿饭,我重重有赏!”
老道拔出宝剑,口中念念有词,果然把姚荒山的魂魄拘来了,只见魂魄在尸体上方滴溜溜打转,眼看要入窍时又飞走了。老道连试三次,每次魂魄刚要入窍就被冲散。他回头一瞧,发现穷和尚济公在身后施法破坏,顿时火冒三丈,冲济公脸上“呸”地啐了一口。济公立刻倒地,蹬腿咧嘴,“呕”的一声没了气息。
众人惊呼:“老道又啐死一个人!”本地面官赶紧掏出铁链锁住老道。就在这时,地上的姚荒山尸体突然动弹起来。史丹在里屋听见动静,慌了神——这姚荒山根本不是他舅舅,要是真活过来拆穿他,少不了一顿揍!雷头拉着他跑到尸体旁,催促道:“快叫你舅舅,他腿动了!”史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刚按住姚荒山胸口,雷头就骂:“你干嘛呢!他刚要醒,你这是要害死他?”史丹无奈,只好把姚荒山扶起来,假惺惺地叫“舅舅”。姚荒山竟开口了,可一说话众人听出不对劲——这嗓音分明是济公的!
雷头趁机喝止:“史不得,你们成天讹人!赶紧把你舅舅背走,不然连你一起锁了!”史丹只好背起姚荒山,往河沿媳妇开的娼寮走去。一进屋,媳妇骂道:“屋里有客人呢,你背个死尸来添乱?”史丹谎称是“舅舅”,把人往炕上一放,再叫时姚荒山又没了动静——原来刚才是济公借尸还魂戏弄他,这会儿魂魄早已离开。媳妇见状大闹,史丹只好求隔壁“狗阴阳”出主意,最终把媳妇卖了换钱,才勉强安葬了姚荒山,这都是他讹人遭的报应。
再说双义楼这边,史丹背走姚荒山后,众人议论纷纷:“李掌柜运气真好,不该遭官司。”有人凑近济公尸体查看,冷不丁见济公龇牙一笑,吓得直哆嗦:“活、活了!”话音刚落,济公一个翻身爬起来,追上正要被押去衙门的老道,大喊:“各位差爷,我没死呢!”差人一看济公活蹦乱跳,立刻给老道松了绑。
老道瞪着济公:“好你个和尚,我跟你没完!”济公反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处处作对?”老道说:“我师弟褚道缘被你气病了,我要替他报仇!”济公摇头:“褚道缘纯属自找。他平白无故帮两个贼人与我作对,我岂能容他?你既不知我来历,就让你瞧瞧!”说罢手摸天灵盖,顿时佛光、灵光、金光三光显现。老道见状慌忙下跪磕头:“原来是圣僧!弟子有眼无珠,求您慈悲,收我为徒吧!”
济公说:“拜师可以,但我要喝酒吃肉,你得给我买。”老道连声道:“没问题!”济公带着老道回灵隐寺,向门头僧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快叫师叔。”老道忙行礼,济公转头对门头僧说:“你们互给一吊钱见面礼吧。”门头僧推辞没钱,济公笑骂:“没钱还敢充长辈?”
进了庙,济公又让老道给监寺广亮行礼,广亮早知道济公套路,连忙摆手:“别想讹我,我可没钱!”济公不管,带着老道来到大殿,敲钟击鼓召集众僧,宣布收徒取名“悟真”。众僧敷衍道“恭喜”,济公又说:“既然恭喜,不随点礼?”众僧翻白眼:“你要是办善会,我们就随礼。”济公转头教老道:“徒儿记好了,以后庙里谁屋里没人,东西随便拿,就算师叔大爷看见,有师父罩着!”众僧暗自叹气:“本来一个偷儿就够折腾,这下又带个徒弟来!”
此后老道为表孝心,先是当掉大褂买酒肉,接着典当了道袍,最后连贴身衣物都卖了,只剩个光膀子。济公见状故意嫌弃:“没钱还想拜师?算了,你走吧。”老道耍赖:“我不走,等着喝西北风冻死!”济公便教他念咒,让他对着砖堆磕头:“砖头在上,老道有礼!”老道刚念完咒语,一块小砖头突然飞起来砸中他脑袋,疼得直喊:“师父,这咋回事?”济公逗他:“这就是咒语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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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揉着脑袋问:“那怎么才能发财?”济公指了指庙门:“盯着外头,有人大喊大叫进来,就是你的财路到了。”老道趴在大雄宝殿门口张望,不多时,果然听见庙外有人高声喧哗,紧接着冲进两个人来……欲知来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一百二十二回
孙道全正在大殿里往外观瞧,只见外面匆匆走进两个人,都是家仆打扮,头戴青色扎巾,身穿青铜色大褂,口中高声喊道:“济公长老在哪里?”济公从里面迎出来,问道:“哪位找我?”两人一见济公,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圣僧,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济公打量着二人,问道:“二位贵姓?”两人忙说:“圣僧您贵人多忘事!我家员外住在太平街,姓周名景,字望廉,人称‘周半城’,您之前不是在我家扛韦驮像捉过妖怪吗?我们俩叫周福、周禄。”济公点头道:“想起来了。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福说:“我家员外有个朋友,姓胡名秀章,是绍兴府白水湖人。他之前在京都租我家员外的房子开绸缎店,结果生意赔了本,打算关门。我家员外和他交情好,借给他三千两银子,让他重新找合伙人。这两年他生意又做起来了,不仅赚回了之前赔的钱,还有盈余。最近胡秀章收到家里的信,说白水湖一带闹妖精,每天都要吃一个童男、一个童女。胡秀章家里有孩子,已经被妖精吃掉了。他来找我家员外,说想回家乡,托付员外照看绸缎店,急得直哭。我家员外想起您佛法无边,就让我们来请您到府上,求您大发慈悲,去白水湖降妖捉怪,救百姓于水火。”
济公听了,说道:“降妖捉怪倒不难,只是我现在走不开。”周福忙问:“为何走不开?”济公说:“我刚收了个徒弟,太淘气。我要是出门,他不是撕窗户,就是往人身上抹香灰,甚至还会往人家锅里撒尿。”周福问:“这徒弟多大了?”济公故意说:“九岁。”周福好奇道:“在哪儿呢?我们瞧瞧。”济公说:“在大雄宝殿里。”
周福、周禄二人来到大殿,只见一个老道光着膀子,留着漆黑的三绺胡子,便问:“道爷,您是济公师父的徒弟?”老道答道:“正是。”周福又问:“您几岁了?”老道哭笑不得:“我五十九岁了!二位别听我师父瞎说,我既不撕窗户,也不撒尿,您让我师父尽管去吧。”
周福二人回到外面,对济公说:“师父您净说假话,这道爷分明是个大人,哪有九岁?您赶紧走吧!”济公却故意推辞:“不行,我不放心。除非让我徒弟跟我一起去,我才肯去。”周福面露难色:“恐怕道爷不肯去吧?”济公说:“他不去?你们俩架着他走!”周福点头答应,又进了大殿,对老道说:“道爷,一起走吧!”老道连忙拒绝:“我光着膀子,没法见人!”周福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拉。济公在一旁暗中施法,念了句咒语,老道顿时身不由己,被周福、周禄拉着出了庙门。
一路上,街市上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只见两个人架着一个光膀子的老道,后面跟着一个破衣烂衫的穷和尚,场面十分滑稽。一行人来到太平街周宅,走进书房,只见周员外正和胡秀章在等候。周员外见周福、周禄拉着个光膀子的老道进来,疑惑地问:“这是谁?”周福答道:“这是济公长老的徒弟。”
正说着,济公走进来。周员外连忙起身抱拳:“圣僧,许久不见!”济公笑着回礼:“彼此彼此。”周半城将胡秀章叫过来,说:“我给你引见一下,这就是济公活佛。这是我的挚友胡秀章。”济公打量胡秀章,见他一身文生打扮,穿着蓝缎子长衫,三十多岁,气质儒雅。胡秀章上前给济公行礼,说道:“久仰圣僧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我听周大哥说您佛法无边,如今白水湖闹妖精,每天要吃童男童女。我家眷本在白水湖,家中一儿一女都被妖精害了。家中来信催我赶紧回去,求圣僧大发慈悲,到绍兴一趟,降妖除害,救百姓于苦难!”
济公说:“降妖捉怪可以,但我去的话,一来没有盘缠,二来我这徒弟太淘气,留下他我不放心。”胡秀章连忙说:“圣僧放心,盘缠我来出。令徒可以一同前往。”济公转头对老道说:“悟真,跟我走吧。”老道苦着脸说:“我去倒是能去,但光着膀子实在不成体统。”胡秀章说:“这是小事,我马上派人给您买身衣裳。”老道连忙摆手:“不用买,我有衣裳都典押在钱塘关了,给师父打酒喝了。您拿点钱去赎回来就行。”胡秀章问:“有当票吗?”老道掏出当票,又说:“员外再破费一百文钱,我还有个蝇刷押在钱塘关纸铺,拿一百文就能取回来。”
周员外立刻派家丁去赎当,不一会儿,衣裳和蝇刷都赎回来了。老道穿戴整齐,顿时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济公说:“咱们去白水湖,得先经过小月屯,我在那儿还有个约会,有徒弟请我捉妖,之后再去白水湖。”胡秀章连忙说:“听凭圣僧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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