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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隋唐演义 第26到第30回
    第26回 窦小姐易服走他乡 许太监空身入虎穴

    诗曰:

    泪湿郊原芳草路,唱到阳关愁聚。撒手平分取,一鞭骄马疏林觑。

    雷填风飒堪惊异,倏忽荆榛满地。今夜山凹里,梦魂安得空回去。

    调寄“惜分飞”

    人生在世,有兴盛必有衰败,有相聚必有离散。太平盛世中,人人安于守业,乐享升平;但若身处昏乱之世,但凡有一技之长的豪杰,无不渴望成就一番事业,即便历经波折也在所不惜。他们或聚首共谋,或四散天涯,谁又肯困守山林,老死家中?

    且说金国俊、童佩之担心衙门事务缠身,先行告辞,赶回潞州。单雄信、王伯当、李玄邃三人无牵无挂,一路游山玩水,不知不觉已出了临淄界。李玄邃道:“单二哥,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聚。本应送兄回府,只怕家中有事,只能在此分路了。”王伯当道:“小弟离家已久,不久定当再来探望兄长。”单雄信依依不舍,提议:“二位若不肯去我庄上,也不能就此草草分别。前面有处宝地,咱们痛饮一场再分手如何?”伯当、玄邃同声赞同。

    单雄信手指前方道:“那是鲍山,乃管鲍分金之地。我等情谊虽不及管鲍,却也义薄云天,在此痛饮三杯,岂不快哉?”二人举目望去,但见鲍山高耸,绿树森森,偶闻虎啸猿啼,更显雄浑壮阔。山脚下三四十户人家,一间酒肆斜挑酒帘,三人下马进店,见草棚下已有几匹牲口正在吃草料。店主忙迎进草堂,端来热水洗脸。单雄信问:“门外牲口的主人在何处?”店主指了指左侧洁净的房间:“正在里面饮酒。”

    单雄信正要去看,忽见门里有人探出头来。王伯当一眼认出,惊喜道:“原来是李贤弟!”李如珪闻声忙叫:“兄弟们出来,伯当兄到了!”齐国远快步走出,众人相见,一番寒暄。伯当问:“你二人怎会在此?”李如珪道:“且慢,里面还有位好朋友,待我请他出来。”说罢向门内喊道:“宝大哥出来,潞州单二哥到了!”只见一位气宇轩昂的伟丈夫阔步走出,李如珪介绍:“这是贝州窦建德兄。”

    单雄信久闻窦建德之名,忙命人铺毡,六人重新见礼。王伯当问李如珪:“你二人在少华山逍遥,为何到了这里?”李如珪道:“自与诸位别后,我去清河访友,不想卢明月占据少华山,齐兄弟抵敌不过,只得迁至桃花山。孩子们报信到清河,我前日才回山。齐兄弟听说单二哥邀众友为秦伯母祝寿,窦大哥久慕叔宝与诸位义气,便趁此机会前往齐郡,一来拜访亲友左孝友,二来与诸位相见,故此同行。不知三位是拜寿归来,还是正要前往?”李玄邃道:“叔宝兄已不在家,奉差公出了。”齐国远忙问:“他又去了何处?”单雄信道:“说来话长,且先饮酒,再慢慢道来。”

    众人入席,饮过三杯,李如珪再次询问秦叔宝的去向。王伯当放下酒杯,将众人备礼前往山东、在贾润甫店中请秦叔宝相会、席间程咬金认下劫银之事、秦叔宝烧毁捕批等事一一讲述。齐国远听得热血沸腾,拍案叫绝:“痛快!叔宝与咬金真是天下少有的爽快人,真豪杰!四海之内,不与这二人结交者,非大丈夫也!后来又如何?”

    王伯当接着讲李玄邃求助来总管、柴嗣昌周旋刘刺史,幸得唐公三千两银子才了结赔赃之事,秦叔宝得以奉差启程。窦建德听罢,击案叹道:“朝廷这些贪官污吏,迟早要栽在我们弟兄手里!”李如珪笑道:“又触动窦大哥的心事了。”李玄邃好奇追问,窦建德便将自家遭遇娓娓道来:“小弟家住贝州,略有薄产,因父母早逝,生性粗豪,不事生产,仅存二三千金勉强糊口。去年妻子亡故,深秋去河间探亲,不想朝廷差官挑选绣女,州中百姓无论贫富,均被按等造册。小女线娘,年方十三,才色双绝,好读兵书,闺中舞剑如游龙,是我掌上明珠。州官得知小女未许人,竟将她列入一等。小女得知后,变卖家产,托人送了一二百金,希望豁免,可州官与阉党坚拒不允。她一怒之下,尽卖家产,招集勇士,竟要与州官差官对抗,幸亏寡嫂与侄儿劝阻,我也闻讯赶回,花费千金有余,才得免选。唯恐再生事端,只得让小女与寡嫂离开贝州,暂居介休张善士处。途中偶遇齐、李二兄,便结伴同行。”

    单雄信道:“叔宝不在家,三位去了也无人接待,不如到我庄上畅饮几日,暂且放宽心怀?”又对伯当、玄邃道:“本想放二位回去,如今恰逢三位,就当陪他们再盘桓几日。”二人不便推辞,只得应允。齐国远道:“大家同去更有兴致,我们也正好认认单二哥的府上,日后好常来相聚。”李如珪道:“既如此,快取饭来,吃了好赶路!”

    众人用完饭,单雄信叫人到柜台结账,连同齐国远三人先前的酒钱一并付清。出了店门,众人翻身上马,扬鞭赶路。行不多时,见道旁石上躺着一位老者,头枕曲肱,行囊撇在一旁。窦建德见状,疑心是老仆窦成,下马细看,果然是他,不禁大吃一惊,忙唤道:“窦成,你为何在此?”老者揉眼认出主人,忙道:“谢天谢地遇着大爷了!您出门后,贝州有人传言,州里因选不出出色女子,官吏又要重新搜求,得知我们躲避,便派人四下查访。姑娘见形势不妙,命老奴连夜赶来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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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五人俱下马立于道旁,窦建德握住单雄信的手,焦急道:“承蒙兄长错爱,本当随诸位到府上拜望,无奈此刻方寸已乱,急于回去查看小女下落,只好改日再登门致谢。”李玄邃叹道:“刚得相识,又要分别,连山川都为之黯然。”单雄信道:“这是兄长的正事,不敢强留。但有句话务必牢记:隋朝虽天子荒淫、佞臣残暴,但四方勤王军队尚多,还需暂且忍耐,避其锋芒。若介休不便安顿,不妨带令爱到敝庄与小女同住,万无一失;即便兄长要前往别处,也可免除后顾之忧。”齐国远插言道:“单二哥府上,莫说几个贪官,便是隋朝皇帝亲自来,也未必能讨得便宜!”王伯当也劝:“窦大哥,单兄所言皆是肺腑之言,您速回介休为好。”

    单雄信又对伯当、玄邃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一拜便可亲如骨肉。烦劳二位绕道,同窦大哥去介休。二位才思敏捷,不像我粗疏,务必探清情况,我们才能放心。”说罢向手下要了一封盘缠,拣一个能干的伴当嘱咐:“这五十两银子拿去做盘缠。三位爷到介休后,另寻住处,不可与窦大爷同住。探听小姐是否平安,或有其他变故,火速回报。”家人领命。窦建德向单雄信、齐国远、李如珪谢别,与伯当、玄邃上马离去。

    单雄信见三人远去,对齐国远、李如珪道:“你二位若无急事,便去我家走走。”李如珪道:“山上还有弟兄们牵挂,不如就此散了,改日再聚。”单雄信不便强留,挥手作别,拨转马头,向潞州而去。

    齐国远骑在马上,转头对李如珪道:“方才我们与窦大哥一同前来,谁知单二哥反让王、李二位兄长陪他去介休,难道咱们二人就注定是粗人,成不了大事?”李如珪点头道:“我也正为此事琢磨。或许咱们粗中有细,也能干出一番名堂。不如速速赶回山寨料理事务,再前往介休打听窦大哥女儿的情况。说不定他们三人办不成的事,咱们反倒能办成。日后单二哥知晓,也能明白我齐国远、李如珪并非只会杀人放火,还是有大用处的。”二人一拍即合,连夜赶回山寨,简单安排好事务后,带上两三名喽啰,抄近路向介休疾驰而去。

    原来窦小姐见形势危急,在老仆窦成出发两日后,便女扮男装,带着婶娘和兄弟悄悄离开介休,恰好在路上与父亲窦建德相遇。窦建德又惊又喜,李玄邃和王伯当趁机劝说窦建德,一同前往单雄信的二贤庄暂避。

    且说李如珪与齐国远赶到介休,在城外寻了处僻静的客栈安顿行李。次日进城打听,既不见王伯当、李玄邃二人的踪影,也不知张善士家住何处。二人在街巷中穿来撞去,只听得街谈巷议,三三两两的人群都在议论:某家送了几千两银子,某家凑了几百两;可惜河西夏家的独生女,耗尽家财才凑了五百金,差官却不肯通融,硬是将她列入绣女名册。两人听了半天,满耳都是选绣女的消息,走得腿酸心烦,便拐进一家小酒肆喝酒。

    正喝着,只见两个老人进店坐下,敲着桌子要酒,嘴里抱怨道:“这该死的世道,怎么就传出选绣女的旨意!搅得家家户户哭哭啼啼,日夜不得安宁。”另一个老人叹道:“名册已定,可惜咱们甥女没能幸免。可恨那些贪赃的阉党,自己没妻没女,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李如珪闻言,忙上前拱手问道:“老丈,请问如今负责选绣女的天使驻扎在哪里?”一老人答道:“刚刚从县里出发,往永宁州去了。”

    李如珪听了,低头沉思片刻,伸手在齐国远胳膊上捏了一把,随即起身付了酒钱,匆匆赶回城外客栈,招呼手下带上行李,立即启程。齐国远疑惑道:“窦大哥还没找到,为何如此匆忙?”李如珪低声道:“窦大哥一时难找,不过有桩大生意找上门来。”他凑近齐国远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这岂不是天赐的好买卖?你带弟兄们走西山小路,穿过宁乡县,到石楼的清虚阁等候。切记按计划行事,不得有误。我即刻回山寨挑选精干弟兄,取上紧要物件,赶到石楼与你会合。”说罢二人翻身上马,分头行动。

    再说钦差正使许庭辅从介休出发,先派兵士打着前牌前往永宁州通报,自己则乘坐暖轿,带着十来个随从和官兵,一路缓缓而行。途中住了两夜,那日午间,离永宁州还有五十多里,距清虚阁仅三四里时,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天地间一片混沌。一行人被暴雨浇得浑身透湿,远远望见清虚阁,恨不得立刻进去避雨。

    这清虚阁共有两三进,内有三间小阁,外有三间敞轩,一位老僧住在后院看守。众人狼狈进店,将许庭辅安顿在阁上坐下。随从们脱下湿衣,找来柴火在地上烘烤。正忙乱间,忽见门外驶来四五辆大车,载着肥猪、熟羊、鸡鹅、火烧、馍馍等食物,足有二十多盘,另有十六样精致盘盒专为许庭辅准备,还有四五缸老酒,一一摆放在地。一个“官儿”手拿禀帖,进阁说道:“永宁州驿丞贾文,差小人送下马饭来,迎接天使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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