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隋唐演义 第66到第70回
    第66回 丹霄宫嫔妃交谮 玄武门兄弟相残

    人生最困难的事莫过于以家为国。父子群雄崛起于一时,出谋划策、排兵布阵、传呼厮杀,不知耗费了多少心机,担了无数惊惶。命中注定该承受的,任凭四方动荡、群丑跳梁,最终都会被剿灭。至于宫廷内的事,本以为不会有变故,无需刻意筹谋,却不知一切皆是天命机缘、气数使然。不说李建成、李元吉嫉妒李世民功高望重,与张、尹二妃共谋奸计,就算再有几个有才干的人,也难以扭转天意。

    暂且不说萧后在周家客店生病,且说秦王当日将玉带挂在张、尹二妃宫门,本是想让她们警醒改过,正道做人。不料唐高祖误信谗言,反而派李纲去质问秦王。若论父子之情,尚可依情理化解;若论朝廷律法,却难以剖白分明。幸亏李纲让秦王以诗句回奏,又幸亏唐高祖宽宏大度,一则念及嫔妃曾有功,二则顾及嫡亲血缘,再加上宇文昭仪、刘婕妤平日受过李建成、李元吉的好处,便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搁置。唐高祖不再追究,秦王见状也不再提及。此后,李建成、李元吉更是勾结嫔妃互通消息。张、尹二妃得知平阳公主下葬,宗戚大臣都要去护送,便透消息让李建成、李元吉趁机行动。

    李建成、李元吉本就是丧心病狂之人,得了这个机会,送完公主葬后,便在途中的普救禅院等候秦王。他们假意殷勤,邀秦王相聚,急忙摆下宴席。秦王性格豁达,以为他们已有所警醒,毫不防备,不料竟被二人以毒酒相劝。秦王刚饮半杯,只见梁间乳燕呢喃飞过,粪污落入杯中,玷污了袍服。秦王起身更衣,随即感到心腹疼痛,急忙回府。当晚便泄泻不止,呕血数升,几乎性命不保。西府群臣听闻,都来探望,力劝秦王尽早除去李建成、李元吉。

    此时,秦王在宫中的心腹将此事告知唐高祖,唐高祖大吃一惊。念及江山社稷都是秦王的功劳,他立刻驾临西宫探视。唐高祖握着秦王的手问道:“你生来从未得过如此重病,为何今日突然发作,莫非其中有缘故?”秦王眼中含泪,将昨日送葬途中遇见李建成、李元吉,一同到寺中饮酒的经过细细述说了一遍,不禁长叹道:“往日六宫欢笑、三井传呼,风和日丽、花香袭人,彼此间夺枣争梨,何等友爱,堪比汉代的长枕大被。谁知变故突生,让我心碎血涌。若说这是天命,上天未免太过残酷;若说是人为,我又有何辜?只恐怕其中另有隐情。如今幸亏父皇洪福、圣母庇佑,我才得以无恙,也可稍慰皇恩。”说罢,泪如雨下。

    唐高祖见此情景,心中也觉不安,便对秦王说:“当年我首倡大义,削平天下,全是你的功劳。当时我原想立你为太子,你却坚决推辞。如今建成年长,为嗣已久,我不忍剥夺他的位置。看你们兄弟似乎难以相容,若同处京城,必有争斗。我当派你建置行台,居于洛阳,自陕州以东都由你掌管,仍命你使用天子旌旗,如同汉代梁孝王的旧例。”秦王垂泪推辞道:“父子相依,是人间佳话,我岂可远离父皇膝下,有违晨昏定省之礼?”唐高祖道:“天下一家,东西两都相距甚近。我若想你,便可前往你处相见,何必悲伤?”说罢,便乘辇回宫。

    秦王的眷属和幕僚听闻此言,都以为即将脱离险境,无不欢喜踊跃。李建成得知后,以为除去了心腹大患,赶忙去告知李元吉。李元吉听了,跺脚叹道:“糟了!这道旨意若真下达,我们都活不成了!”李建成大惊问道:“为何?”李元吉道:“秦王功高谋勇,府中文武齐备,一旦有所行动,四方必定响应。如今他在京城,虽多谋略却无处施展。若让他居于洛阳,建天子旗号,必定妄自尊大。他本就土地广袤、粮饷充足,且提拔的将士大半是陕东人。倘若他图谋不轨,莫说大哥继位,就连父皇治国,也得拱手相让。到那时,我们都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还敢与他对抗吗?”李建成道:“弟弟说得对,如今该如何阻止?”李元吉道:“大哥应速速密令几人上密封奏疏,称秦王的部下听说要去洛阳,无不欢喜雀跃,看他们的志趣,恐怕不会再回来了。再派皇帝亲信以利害关系劝说陛下。我与大哥则火速进宫,让嫔妃们日夜在皇上面前诋毁李世民,这样陛下自然会中止成命,将他留在长安,到时他就如同寻常百姓,再定计治罪,岂不容易?”李建成听了,笑道:“弟弟此言,妙极!”于是二人便去派人行事。

    世间任凭你是英雄好汉,都知道妇人之言不可轻易听信。却不知在宴席间、枕畔旁,偏是妇人之言最易入耳。她们说来婉转动人,看似有理又透着关切。任凭你力能举鼎、才冠三军,到此也不知不觉被软化,只得默默忍受。若要更改,反而生出许多烦恼,闹得耳根不净。唐高祖此时年事已高,喜欢安居尊荣,任由嫔妃们在耳边进谗言。再加上太子和齐王买通她们百般挑拨,竟将一道绝妙的旨意化为泡影,甚至还要诬陷秦王,让唐高祖杀害他。幸亏唐高祖仁慈,没有采纳。秦王的僚属们则都在焦急等候明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时值酷暑,秦王清晨在院子里赏兰,只见杜如晦、长孙无忌推门而入。秦王惊讶问道:“二位爱卿为何冒着酷热前来?”杜如晦尚未开口,长孙无忌便皱着眉头说:“殿下可知东宫的图谋已迫在眉睫,恐怕臣等不能再侍奉殿下了!”秦王问:“何以见得?”杜如晦道:“此前东宫派内史到楚中,招引了二三十个亡命之徒,早已藏入府中。又有河州刺史卢士良,送给东宫二十多个壮汉,这是月初我在驿站亲眼所见。昨夜黄昏,又有三四十人自称是关外人,要投奔东宫。殿下试想,他们既不掌管禁兵,又不习武征辽,更不招募勇士抗敌,在这宫廷之中养这些人做什么?”

    秦王正要答话,又见徐义扶着程知节、尉迟敬德进来行礼。程知节摇着扇子说:“天气炎热,人情急迫,兄弟相残的祸端已危及家门,殿下为何还安然不动,不加防备?”秦王道:“刚才如晦也在此议论此事。只是骨肉相残,乃古今大罪。我明知祸在旦夕,却想等他们先动手,然后以正义之名讨伐,这样罪责便不在我。”尉迟敬德道:“殿下此言未必周全。人情莫不畏死,如今众人以死效忠殿下,这是上天的眷顾。祸机即将爆发,殿下却仿若不闻。即便殿下看轻自己的性命,又如何面对宗庙社稷?若殿下不采纳臣的建议,臣将逃身草野,无法再留在殿下身边束手待毙!”长孙无忌道:“若殿下不听敬德之言,大事必败。倘若敬德等人不愿再追随殿下,无忌也将随之离去,不能再服侍殿下了!”秦王道:“我所言也未必完全不可取,容我再考虑考虑。”

    程知节道:“今早我家小奴程元在熟面铺里,看见公座边有七八个人在吃面,都是高大强壮的汉子。程元挤在厢房里,听见其中一人说‘大王爷待我们如何好’,其他人也跟着说大王爷如何厚待他们。又有一人说‘就是二王爷,也十分慷慨’。正说得高兴,只见两人走进来说:‘到处找你们,原来在这里吃饭。王爷起身了,快去吧。’众人忙留他们吃面,那两人连面也不吃,就哄然出门。小厮认得其中一人,是世子府中的买办王克杀,回家告诉了我。看这情形,灾祸就在眼前,岂能再拖延!”徐义扶道:“二王平日找借口陷害殿下,已不止一次。单看他们曾送一车金银给护军尉迟敬德,幸亏尉迟敬德拒不接受;又赠金帛给段志元,段志元也拒绝了;还诬陷总管程知节,将他外放为康州刺史,幸亏知节誓死不去。这几人都是殿下的股肱之臣,至死不渝,倘若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说罢,不禁泪如雨下。

    秦王道:“既然如此,你同知节火速到徐积处,长孙无忌与杜如晦到李靖那里,将这些情况详细告知,看他们二人怎么说。”众人听了,立即起身前往。

    暂且不说徐义扶陪同程知节前往徐懋功处,单说长孙无忌与杜如晦二人扮作书生模样,带着两名干练的家人,星夜兼程来到安州大都督李靖(字药师)府上。李靖见到二人,既感欣喜又觉意外:欣喜的是老友相聚,意外的是二人竟身着便服匆匆而至。他赶忙将二人迎至书房,摆上酒菜,促膝而谈。杜如晦随即将朝中局势,尤其是李建成、李元吉与秦王之间的纷争,详细告知李靖。

    李靖听罢,沉思道:“军国大事,我们外臣尚可参与谋划;但宫廷内的家事,秦王功盖天下,自有权衡处置的能力,何须问计于外臣?烦请二位替我婉言回复秦王。”长孙无忌与杜如晦再三恳请,李靖却只是微笑推辞。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在府中留宿一夜。临近五更时,他们担心朝中生变,便留书一封在案头,与李靖悄然辞别。

    一行人行至四五十里处,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大变——山脚涌起团团乌云,霎时间狂风骤起。长孙无忌道:“天色变了,找户人家歇息片刻吧。”杜如晦的家人杜增忙道:“二位老爷加紧走几步,转过前面二三里,便是徐老爷的住处了。”杜如晦恍然道:“对,我们加快脚步!”无忌好奇询问:“哪位徐老爷?”杜如晦解释:“是徐德言,他的妻子是我表姐乐昌公主。”无忌点头:“哦,原来是‘破镜重圆’故事里的那对夫妻。为何徐德言不做官,反倒隐居在此?”杜如晦道:“他不热衷仕途,甘愿归隐山林。”无忌感慨:“这对夫妻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正好顺路拜访。”

    众人策马扬鞭,赶到村前,但见一湾绿水潺潺流淌,岸边垂柳随风摇曳。远处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庄院,四五百户人家在田间辛勤耕作。过了桥,到了徐府门前,众人下马,府上仆人迎出问道:“诸位是何处来的?”杜增答道:“我们是长安杜老爷的随从,途经安州,特来拜望徐老爷。”仆人面露难色:“我家老爷今早被前村人家请去讲学了。”杜如晦道:“你带我的家人进去禀告公主,说我杜如晦在此,公主自会明白。”又对杜增说:“你进去见到公主,就说我想进府拜见。”仆人应声,与杜增入内。片刻后,几重门次第打开,仆人请杜如晦、长孙无忌到中堂就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