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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6章 旧宅
    崔景湛潜在小院隔壁的屋顶上,俯身盯着院内。

    许是心思恍惚,他并未留意,身后不远处,有一矮个高手跟着他。

    正是当日在醉春楼外跟踪顾青丁晚梨,又同如烟娘子交手那人。

    他本欲跟得再近些,可方一动脚,崔景湛那头似有察觉,他隐约瞧见崔景湛略微侧头,索性纵身跃下,匿入往来人群中。

    崔景湛这一回头,什么也没见着,周遭偶有野猫扑过,他只道自己过于心惊,一时错听。

    见身后无人,四周没有异样,崔景湛轻声提步,入了后院。

    沿着墙边游廊,他缓缓靠近燃着烛火的正屋,附身贴耳。

    屋内隐约传来响亮的稚嫩声响,是一男一女两个幼童,正嚷嚷着不要回房歇息,想同阿爹阿娘再多待会。

    “娘亲,阿爹,你们一齐给我和妹妹讲故事好不好,娘亲讲得一点都不吓人,阿爹总是敷衍我和妹妹。你们一道吧!”

    “胡闹!”一声装作嗔怒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

    “相公,一道就一道,这小子怕是想听戏了。”紧接着是有人起身,柔声劝慰的动静。

    “罢了罢了,你们今儿想听哪个话本子?”中年男子的声音柔和了些许。

    透过窗纸,崔景湛隐约见着,两个幼童各自坐在阿爹和娘亲腿上,一家子围在茶桌边,就着桌上的酸梅汤和茶点,小声嬉闹。边上应是乳母还是侍女,轻轻摇着蒲扇。

    一旁烛火摇曳,人影微晃,崔景湛双眸渐润。

    十七年了,这宅院想必早就卖了出去,如今住着的,已是不相干之人。

    平头百姓最为普通的一日,自己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如今竟是趴在墙头窥探。

    崔景湛苦笑几声,眼前不再模糊。他凝神静心,潜于暗处,只待这一家子入眠。

    转眼夜深,院子前后都没了动静。崔景湛思索片刻,从后院的园子里开始寻起。

    但凡是近来被动过的花草土木,都没什么蹊跷。要找的,便是那些连宅子的新主人也不会动,更不会留意的地方。

    崔景湛的视线落在园子里的香樟老树上。

    打他记事起,这树就在此,不曾挪窝。

    多少个日夜,阿娘坐在树下秋千上,仰头盯着香樟树枝,叶子一片一片落下,积雪,抽芽,发新枝,变得更加浓密……

    自己不懂,一棵树而已,为何阿娘能年复一年地盯着瞧,时而沉默寡言,时而眼露笑意,就连自己出门一整日,夜里才归家,浑身全是污糟,她也甚少发觉。

    现下崔景湛自是琢磨明白,娘亲在等阿爹来。

    就算是想明白了,崔景湛心中亦是不忿。若他二人眼中只有彼此,为何阿爹不将阿娘迎回府中?就算不为正妻,也比养在外头的外室强上百倍。

    若他二人不爱自己,为何又要生下自己?

    都说母凭子贵,可为何有时娘亲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带着幽怨?好似自己会为她带来霉运?

    崔景湛指尖掐向掌心,快要渗血,心里头才清醒些。他轻声走到香樟树下,沿着树干看了一圈,应有很久,无人动过此处。

    他抽出佩刀,飞快探查四周,没有发现。

    若当年真是阿爹调包,未藏在这香樟老树下,还会在何处?

    崔景湛静立于园中,闭目思索。

    还有园中另一头靠墙的假山石。

    幼时,有一段时日,娘亲许是听了阿爹嘱咐,不让自己出门。

    自己在家甚是憋屈,只能囿于这小园子,可这一眼见到头的小园子,有什么能让五六岁幼童兴奋好些日子的?

    于是香樟树的树干有几条纹路,假山石有多少块石头,石下水池中有几尾成鱼,几尾幼鱼,园子里有多少朵花,甚至几株草,崔景湛张嘴便能说出数来。

    他恨不得将这园子折腾个底朝天,好教娘亲看看,不让自己出门,自己有多憋闷。

    彼时他盯着树,盯着假山石,想着再过几年,自己再长高些,便能攀着这些,翻出墙去,娘亲也管不住自己。

    凭什么墙外日日传来那些孩童的玩闹声,自己只能一人藏于家中。

    好在没过多久,不知是阿爹松了口,还是娘亲见自己委实可怜,终于肯让自己出门玩耍。

    崔景湛一手细细摩挲园里的假山石,心中将能藏物的那几个隐匿之处一一想来。

    没有蹊跷。

    他双眸眯起,索性将园中各处查了个遍,仍旧没有线索。

    除了后园,这院子里能避开翻修而不被人发现的地儿,不多了。

    他轻声缓步,全部查了一遍,同后园一样,便是再普通不过的民宅。

    难道自己猜错了,不是阿爹?

    崔景湛斜倚在墙角,当年还有什么蛛丝马迹?

    当年这院子里,除了自己同阿娘,还有两名仆妇,一名管家,一名护院。

    除了那管家是阿爹从崔府派来的旧人,余下三名都是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彼时阿娘得知崔府出事,便遣散了他们。

    他们也不曾留恋。

    可他依稀记得,那位管家,却是不肯走。

    当初阿娘能投河自尽,还是想法子将管家支走办事,再趁自己熟睡,才有机会。

    彼时阿爹来看自己和阿娘,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多半都是陪着阿娘,看看自己,断没有瞒下所有人,去藏杯子的工夫。

    难道是假手于人?

    张叔的身影在心底浮起。

    若这崔家旧仆,也能如张叔一般忠心,还能寻上门来,该多好。

    崔景湛苦笑几声,怎的如今查案,还要借由证人自己找上门。

    好歹今日不算一无所获。

    此情此景,这么些年,自己不愿面对,不想回想之事,一一从心底涌了出来。

    只是这犀角杯,究竟是不是阿爹调包?若是他调包,不在此处,该在何处?

    崔景湛揉着眉心,甚是头痛。

    事已至此,他本该快些离开此处,可鬼使神差,此刻他斜倚在院墙边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心安。

    原来自己还能如此松快。

    多少个日夜,他一直紧绷,在探事司的厢房里,他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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