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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 去老洋房
    无人打扰的午后,真心被往事反复雕琢。

    男人,不该困于他人注视而自缚双腿,对于即将离去的朋友,好好告别,很重要。

    陆砚让医生拆掉石膏,于是房间响起了‘沙沙’的摩擦声,那是在切割石膏表皮。

    “过几天,绷带可以自己拆吗?”

    “这边建议你最好来一趟,如果自行拆除,出了问题医院概不负责。”

    概不负责?

    现在医院给我的印象就是太负责了!

    良久,皮肤突然接触到空气,凉飕飕的感觉,腿上顿时一轻。

    顾南乔在一边见证全过程,还拍了视频发到三人群里,此刻紧赶慢赶画着妆:

    “恭喜啊陆师傅,以后就是可以自己去上厕所的大人了!”

    自打倾听了心事之后,陆砚能感到她的情绪逐渐乐观起来。

    正如她所说,政府有意帮扶下,家里的情况已经比硬着陆、成为失信人员好多了。

    甚至于,以后仍可以接着当资本家,日子好得不行呢。

    “医生,拆除还要多久?”

    “两分钟就好,你的情况很好呀,怎么打上石膏啦没必要浪费钱呀小伙子!”

    “侬不晓得,他女朋友有钱着嘞,自然要娇气点的。”

    “”

    窗外的天空飘着离别远行的云,仅仅瞧上一眼,都会使人忧郁。

    然而顾南乔提了一句‘他女朋友’,此刻,陆砚手里摩挲的书签变得沉重。

    问心无愧是一回事,有没有必要,是另一回事。

    见面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对方,还是为了自己心安?

    陆砚打了个招呼准备出去。

    “着急去哪?我送你。”

    “”

    是说刚才化妆干嘛这姐们的嗅觉简直了。

    涂上高饱和度的口红后,再度明艳的脸蛋,美貌不输任何人。

    可不知为何,顾南乔来到旁边的时候,他被刺得挪开了眼——

    两人乘进电梯,目的地仍没决定。

    “还不打电话问问前女友位置?”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应激:

    “什么跟什么啊?我准备去兜风的。”

    “一只手打着绷带也可以开车?”

    “肯定猜到你要来的呀!”

    两人一路吵嘴到住院部停车场,外面的风捎来冬天将至的意思,吹着让人脖子一缩。

    顾南乔躲在后面,推着他往前走。拿患者挡风,也不嫌损害德行。

    边走还边戳脊梁骨:

    “是真心话吗?陆砚。想去送送人家也无可厚非的。”

    男人老脸一红。

    早知道昨天谈心的时候,把她落寞的表情录下来,此刻也好有点反击手段。

    脑子里又想起杨灵。

    他们相遇时的九月暖阳,顿时拨去心间荒芜——日子要往前看,必须辜负过往,也必须留着遗憾往下走。

    口袋里,攥紧了书签,又不敢太用力:

    “啰啰嗦嗦,今天真是出来透气的,一会送我去老洋房看看。”

    “切——”

    女人推着他来到车前,像抛弃没味的口香糖一样,顿时撒开手往车里钻。

    

    车子驶入新华路,被雨洗过的洋房气色不错。

    下车远远看望屋顶的瓦片,层层叠叠的青色,沿木构架的弧度铺展开,加之边缘青苔点缀,活像岱宗远山。

    不由松了口气。

    话说,工作群怎么消息都没一个,他伤了,但是其他人可以接着工作啊。

    耽误一天,后面可得紧着忙咯!

    “顾乔乔,多久没来老洋房看你哥的江山了?刚认识那会你可是三天两头往这赶的。”

    “我哪知道老师傅请吃饭光点着关东煮请啊,所以懒得蹭了呗。”

    “别胡说,不是有过——”

    “陆哥。”

    冯小军出现在门口。

    “哟,小军哥,这么积极啊,辛苦啦!”

    他还没忘记漆黑的夜晚,实习生是多么勇敢的在身边打灯。

    以至于多年以后的某个酒局上,绝对可以把当时戏称为‘生死之交的夜晚’啊!

    所以手机一会就带他去买吧。

    不料冯小军听到以后,垂着头,久久没说话,像酒驾司机被交警逮了正着。

    “怎么了?咱们顾姐这么吓人吗?”

    “关我什么事!现在少了只手,小心一会揍你!”

    陆砚打量过去,按说不该呀。

    出门她特地补了口红、描了眉,气色拉起来之后,属实赏心悦目的。

    “怎么回事?”

    “杨督查刚刚来过。”

    

    潮湿的霉味混着木头发胀的气息扑面。

    一楼客厅的地板是三层厚的柚木拼花,此刻像被水泡发的海带,整片整片起翘,深褐色的木纹在积水里晕成模糊的涟漪,最高处的拱起几乎能卡住皮鞋跟。

    一行人黑压压的走上楼梯。

    红漆泡得发乌,走一步,就‘咯吱’从木头缝里挤出一滩水。

    每个墙角都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天花板吊灯的影子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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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头的行政夹克打趣说道:“这情况,也不需要专家来看了。”

    后面几人含蓄陪笑,杨灵低着头,一言不发。

    泡水胀起的每块木板,都在记忆里备了案、封存,如今,全变样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高材生也不例外。要注意理论是理论,实践要多留心,以后小杨沉静下来做事还是没问题的。”

    体制内从不说重话、狠话,没有十拿九稳绝不说确定的话。

    但此次专家巡查的结果不言而喻。

    杨灵真诚向众人道歉,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众人立马用官话套话安慰,场面比庆祝还热闹。

    尽管专家多次组长表示‘情有可原’,但结果和事后的流程是绝对不会变的。

    张野和冯小军站在一楼扶梯边上,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只能静静等待。

    “张师傅。”

    专家团队没有停留,径直往外走去,杨灵留在后头对着两人说:

    “尽量把房子收尾工作完成。”

    “好,好的,我”

    “辛苦了。”

    杨灵说完,跟着人群驶离。

    

    最怕水的物件恰好生活在水管爆开的房子里。

    二楼墙角的裂口,开裂得更厉害了,几乎能看见里面压着的木头。那是他和杨灵在危房检测中,标志性的检验物件,也是两人化敌为友、结下缘分的地方。

    还记得斜上方那根横梁木,杨灵说他检验的时候没有考虑地磁偏角,当时多么不服气,又不得不低头认下。她为此还发了朋友圈,配文‘误差049%’,如今都可以翻看到。

    陆砚一路检查过去,被泡软的纹样,起皮的墙面,含水率超标的老木头

    都曾被他们亲手触摸过、商议过、修补过。

    如今,整栋房子像位浸在泪里的老人。

    墙角的涡卷纹浮雕塌了一块,里面泛黄的麻丝纤维,那就是老人脱落的牙床。

    他往前走,身后传来三道不同的脚步。

    每踩出一个水坑,三道不同的脚步便踩出三处不同的水坑。

    这是多么令人恼火的声音,比用指甲在崭新的黑板上划动,还要让人恶心。

    最恶心的是,人总能从奇怪的地方找到力量,只要身旁还有一个人,陆砚便始终是陆师傅。

    陆师傅的身份可不一般。

    它要求着男人无时不刻,以乐观的姿态面对现实;勇于承担责任,鼓励众人继续走下去。

    陆砚阴沉着脸,为了不让他们看见,始终领先一个身位走着。

    “杨灵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开始下楼。

    场上四人如今连落坐的地方也没有,这是陆砚不管多么乐观的态度、此刻多么故作轻松的嗓音,也无法消解的悲哀。

    张野说:“她让我们把后续处理好应该是排水之类的。”

    “好,晓得啦。”

    老房子要安稳冬眠了。

    气温低一点,可能要一百天才会有个干爽的状态。

    排水流程?施工合同?安抚团队?

    他都没考虑。

    现在只想往外走不,是往外逃。

    “陆哥,我的。”

    是谁有如此厚重的肩膀揽锅?

    哦,冯小军。

    兜着颗没经历洗礼的稚嫩的心呐

    可是真的稚嫩吗?

    会不会是明知免责的情况下,假意担当呢?

    世上哪有那么多以美德为目标的人,宁愿付出巨大代价、也要肩负责任。

    嘿,也说不准。

    毕竟他对代价有多重,还全然不知。

    陆砚逃离的心达到了空前。

    “没事,不怪你。先休息吧,后续我来处理。”

    他快步往外走,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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