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署联合银监那帮人刚走没两天,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核查风暴的硝烟味。长江支付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前,雷宜雨捏着董局那条措辞隐晦的短信:“押金池窟窿,务必填平”。
瘦猴叼着牙签,刚吐槽完要不要再给冯副巡视员那辆专车动点“手脚”,被老吴一个暴栗敲在脑门上:“瞎闹!这时候再出事,小雷老板兜底的钱都要填进去!”
雷宜雨没接话茬,视线落在窗外。江城的清晨,过早摊的烟火气正浓,一缕缕蒸汽混着芝麻酱的香气似乎能穿透玻璃飘进来。他想起昨天苏采薇递来的那份文件——《长江智付宝·江城核心商圈早餐类商户月度交易报告》。那份报告此刻就摊在他办公桌上,薄薄几页纸,却在无声中跳动着财富与危机的脉搏。
“老吴,”雷宜雨头也没回,手指轻轻敲在报告一个不起眼的图表上,“热干面摊的张婶,还有硚口那几家豆皮大王,最近扫码进货,面粉单次进量往下缩水快三成了吧?频率倒是翻了个筋斗。”
老吴凑过来瞅了一眼,那张代表单次采购金额的蓝色柱状图确实矮了一大截,代表采购次数的红色曲线则像被打了强心针似的往上蹿。
“是少了。昨天老李还说,送面粉的刘胖子也开始嚷嚷,一车货得分好几次送,仓储费都吃不消,怕是要涨价。”作为掌管物流和供应链的老兵,他对这些末梢市场的微小震颤有着天然的敏感。
就在这时,瘦猴口袋里的一个特殊型号的“大哥大”震动起来,不是手机的铃声,而是短促的蜂鸣。他掏出来瞥了一眼屏幕显示的一串乱码,脸色瞬间变了变:“宜雨哥,有鸟从太平洋那头扑棱翅膀过来了。芝加哥、纽约、伦敦几个大池子,大笔资金像闻到腥的鲨鱼,开始往小麦仓位上拱!几个老牌粮商动作很频繁,胃口不小。”
国际资本的爪子果然又伸出来了,而且目标依旧是粮食!雷宜雨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张婶面摊上那少买多跑、囤货惜售的微小数据波动,瘦猴汇报的资金异常动向,两条看似不相干的线索在雷宜雨脑中瞬间串联、引爆!这不是巧合,这是大规模囤积居奇、人为制造短缺的前奏!
对方目标明确——推高国际粮价,尤其是作为口粮根基的小麦!国内早餐摊主的慌乱嗅探,正是全球性粮食市场这艘巨轮即将遭遇风暴颠簸时,最早渗出的几滴水汽。
“三十天!”雷宜雨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市场最多能扛住三十天!三十天后,国内小麦零售价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涨幅空间!国际市场更是他们的屠宰场!”这个精准的数字并非凭空而来,是他脑海中对历史轨迹、政策干预能力、储备库存规模及产业链抗压极限的多重计算叠加,最终凝练出的一个不容置疑的时间锚点。
办公室里骤然安静下来。老吴咂摸了一下嘴:“百分之三十?小雷老板,这要是让他们搞成了,张婶那热干面怕是要多加五毛钱的粉了!”这不仅仅是五毛钱的问题,粮食价格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影响民生稳定!瘦猴的眼中也燃起了战斗的火光:“宜雨哥,这次干谁?还是三井那条老鲶鱼?”
“老朋友,新马甲而已。但胃口够大,胆子也够野。”雷宜雨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那是对猎物的不屑,“想拿我们的饭碗当提款机?做梦!”他转向苏采薇,“采薇,立刻联系中储粮油总公司的陈总!就说江城这边有个关于饭碗的急事,请他务必抽空来品鉴一下江城的热干面,顺便,聊聊怎么守住咱们自己的粮仓!”他刻意用了“饭碗”和“粮仓”这两个词,陈总一听必然秒懂。
苏采薇立刻会意:“明白。我亲自去安排,就用上次那条加密专线。保证陈总今天就能坐上最快一班来江城的飞机。地点还是国宾馆?”
“国宾馆。那里清静,说话方便。”雷宜雨点头,随即目光投向老吴:“老吴,动起来!两件事!第一,你手里的特运车队,所有油罐车、集卡给我备着!加满油,司机就位,随时听令出发!第二,马上汇总‘长江智付宝’上所有米、面、粮油相关小商户的实时交易数据流,尤其是价格、采购频率、库存预判那一块!把趋势给我揪出来,越细越好!我们要拿数据给陈总吃一颗定心丸!”那“长江货栈”b2b平台积累的海量中小微商户交易数据,此刻就是洞悉市场最微观脉动的“显微镜”。
“放心吧小雷老板!车和司机,一根烟功夫就能到位!数据……徐汉卿那小子昨晚还在鼓捣他新的数据挖掘模型,正好拉出来遛遛!”老吴一拍胸脯,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办公室。
数小时后,江城国宾馆那间私密性极佳的茶室。檀香袅袅,掩盖不住空气中的一丝凝重。中储粮的陈总刚放下雷宜雨递过去的那份加密u盘里的报告摘要,脸色已是一片肃杀。屏幕上,一条由数百万次微小交易构成的“长江智付宝·米面粮油采购异动图谱”如同一条躁动的龙,蜿蜒曲折,在“单次采购量锐减但采购频率激增”的节点上猛然向上抬头。图表旁边,“国际资本大笔资金涌入cbot(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小麦合约期货多头头寸”、“巴西、阿根廷关键出口港报告短期出口配额紧张”等情报流如同冰冷的箭矢,指向同一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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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三十的涨幅空间?三十天窗口期?”陈总的声音低沉,指关节因用力握紧茶杯而有些发白,但眼神中已燃起了熊熊战意,“雷总,你这份数据……是真正的民情探头!比我们内部的调研还快一步嗅到味道!妈的,这帮吸血鬼,真以为我们粮仓是纸糊的?”
“陈总过奖,智付宝只是工具,真正重要的是它背后连接的百万张嘴,张张嘴,都是信号。”雷宜雨语气平静而自信,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窗口期宝贵,必须打闪电战。这次动作要快、要准、要狠!不能像上次大豆那样等外资把期货价格彻底炒热我们才放现货。”
“你有计划?”陈总身体微微前倾。
“有!还是三方联弹!”雷宜雨眼中精光乍现,“第一方阵,实弹出击!中储粮借‘轮换补库’‘优化储备结构’之名,动用国库巨资,在国际市场还没被完全拉涨至高位时,火速抢购!利用国际规则缝隙和我们的海运、仓储能力,锁定量价洼地。不要分散,盯准关键合约!我们要做最贪婪的多头,买光他们打算囤积的廉价仓!五十万吨起步!”
“五十万吨?!”陈总吸了口凉气,随即咬牙,“战略储备,正当其时!没问题!这笔钱,挤也要挤出来!国库,就是用来兜这个底的!”上一次联手对付大豆战争,让他对眼前这位年轻商人的敏锐和胆识有了极高的信任度。五十万吨虽是天量,但若能挫败外资阴谋,其战略意义远非金钱衡量。
“第二方阵,长江系后勤输送!”雷宜雨转向老吴,“钢贸通道结算资金‘碰巧’到位,老吴你那些油罐车、集装箱车也别闲着,国内短途集散调运就靠你了!三班倒,人停车不停!保证所有进口粮一到港,能以最快速度分流向长江系能覆盖的零售终端,形成预备队!同时,‘长江智付宝’的资金池和政务云的刚性租金收益,我会让采薇协调作为短期流动性补充和中储粮的部分风险对冲!这就是我们的‘钱袋子’和‘防护盾’!”
苏采薇微微颔首,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显然已经开始进行复杂的资金调度模拟:“资金合规和政企协调通道由我负责打通,保证无缝对接。”
“第三方阵,‘数据锚’火力压制!”雷宜雨最后指向徐汉卿刚刚传输过来的实时监控屏,“汉卿会确保‘长江智付宝’的数据中枢成为‘价格定海神针’!所有接入智付宝系统的批发商、零售终端(尤其是我们控股的健民连锁药店旗下的粮油专柜和团购渠道),统一指令:限量供应,但所有门店所有商品——坚决不涨价!一分钱都不涨!我们要用海量的小额扫码交易数据锚定真实的供需和市场心理底线,用最直接的零售端价格告诉期货市场那些空头老爷们:你们炒作的恐慌、制造的短缺预期,在老子地盘上,不!存!在!让他们看得到的价格涨势,全是海市蜃楼!”这就是利用海量终端和支付数据的“霸权”!
陈总听完,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叮当响:“好!三方联动!实弹储备、闪电流通、数据定心丸!环环相扣!妈的,这就相当于我们用真金白银筑起堤坝(囤粮),疏通灌溉渠道(物流),再用大喇叭(数据)告诉所有人:粮库满满当当,慌个屁!让他们(外资)的‘粮食短缺故事’彻底破产!雷总,干了!方案我这就报总部特批!这次,我们不光守,还要攻!在期货市场,反咬他们一口!”他眼中已经闪烁着猎人特有的兴奋光芒。
一场由一份早餐热干面交易数据引燃、以国家粮仓为后盾、依托庞大消费终端数据网络的反制行动,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全面展开。
风暴的中心依然平静。雷宜雨坐镇长江支付的总控中心。对面巨大的屏幕上,分区显示:左上是密密麻麻的长江智付宝实时交易点图,热干面店、包子铺的绿色光点平静闪烁;右上是芝加哥期货交易所(cbot)的行情报价,代表小麦价格的曲线在人为的推波助澜下,像嗑了药一样疯狂飙升,短短一周不到,已经逼近雷宜雨预判的第一个关键价位;屏幕中央是中储粮总部发来的最新密报:“‘飞镰’计划第一阶段完成。52万吨现货,包括高等级制粉小麦和关键饲料麦,已在澳洲、北美目标港口完成装船。正以最高优先级全速发往目标储备库!”
市场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国际财经媒体上充斥着“全球小麦库存告急”、“气候异常导致减产”、“新兴市场强劲需求推动价格新高”的喧嚣。芝加哥交易所里,多头狂欢,空头则在更高位建立了庞大的空单堡垒,摩拳擦掌准备把价格砸下来收割丰厚的利润。
第十五天,小麦期货价格如脱缰野马冲破了雷宜雨预言的30涨幅临界点!市场沸腾!华尔街的分析师们激动地宣称这是新的超级周期的起点!空头们仿佛看到了累累硕果挂在枝头,只等最后的、凶狠的一击。某位代表国际炒家利益的知名空头专家甚至在bc电视上,指着狂飙的曲线,对着镜头自信满满地宣布:“看吧,短缺已成定局,最后的疯狂即将结束,暴跌的盛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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