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峦镇的暮色总是裹挟着潮湿的腐味,李承道的道袍下摆扫过布满青苔的石板路,腰间铜钱串碰撞出细碎声响。他望着远处那团笼罩着火葬场的暗红色雾霭,瞳孔微微收缩——本该消散的夕照竟在雾气边缘凝成血丝状的纹路,这是风水堪舆中"血煞锁阴"的凶兆。
"师父,那雾里有东西在动!"赵阳突然抓住林婉儿的衣袖,深蓝色道袍下的少年手指微微发颤。十七岁的他盯着百米外的火葬场主楼,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暗红痕迹正蜿蜒爬行,如同活过来的血线。林婉儿淡青色道装无风自动,软剑在鞘中发出清鸣,她手腕翻转甩出三张符纸,符纸却在触及雾气瞬间自燃成灰。
"是怨气凝结的血雾。"李承道抚过桃木剑的裂纹,这把跟随他二十年的法器竟在微微发烫。昨夜他卜算的卦象"地火明夷"犹在眼前,此刻终于对上了青峦镇的凶局。
三人靠近时,火葬场的铁门轰然洞开。赵阳被扑面而来的腥风呛得咳嗽,鼻腔里充满烧焦皮肉与腐尸混合的恶臭。月光穿透血雾,在地面投下斑驳暗影,那些影子竟在诡异地蠕动。李承道突然拽住赵阳后领,少年前踏半步的石板瞬间裂出蛛网纹路,缝隙中渗出黑色黏液。
"九宫方位全乱了。"李承道蹲下身,指尖沾起黏液,触感如同浸泡多日的腐肉,"本该镇守四方的青龙、白虎位,现在都成了聚煞口。"他话音未落,林婉儿突然甩出软剑,剑身缠住横梁上垂落的黑影——那是半截腐烂的手臂,指甲缝里还嵌着带血的布条。
赵阳强忍住呕吐感,举起桃木钉的手却突然僵住。停尸间方向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一下,两下,节奏越来越急。李承道掌心拍出三张镇邪符,符纸贴在门框上的瞬间,门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小心!"林婉儿的软剑横在师徒二人身前,剑光劈开雾气的刹那,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影踉跄着冲出。那东西的皮肤如同被火融化的蜡油,五官扭曲成无法辨认的肉团,胸腔位置却赫然嵌着块金属铭牌,依稀可见"长生火葬场 员工07"的字样。
赵阳的桃木钉刺进怪物肩膀,腐肉竟如活物般裹住木钉。李承道咬破指尖在剑身上画出血符,桃木剑劈下时,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黑色血液溅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深坑,而怪物消失的地方,露出半卷被血浸透的日记。
林婉儿展开日记,泛黄的纸页间滑落一缕烧焦的长发。最后一篇日记写于二十年前的火灾当夜:"他们要献祭七十二具尸体,老陈说只要完成仪式,死去的女儿就能"字迹戛然而止,后面是大片血手印,其中一个手印里还攥着枚银铃铛。
"老陈?"赵阳突然抓住李承道的衣袖,"刚才镇长递委托文书时,我看到他袖口露出的银铃铛,和这个"他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打断,十二声钟响震得血雾剧烈翻涌,火葬场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李承道望着手中微微发烫的铜钱串,卦象中的"明夷"之象此刻完全显现——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驱邪任务,而是有人蓄意打破了维持二十年的恐怖封印。
子夜的青峦镇浸在浓稠如墨的黑暗里,唯有李承道师徒栖身的客栈窗口透出昏黄烛光。赵阳捧着那本残破日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沾血的纸页,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吞咽声。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惊得他手中油灯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斑。
"别碰那铃铛。"李承道目光如炬,盯着赵阳腰间不知何时挂上的银铃铛。那铃铛正是从日记中掉出,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嗡鸣,声音虽轻,却像有根细针在不断刺着耳膜。林婉儿手腕翻转,一张符纸拍在铃铛表面,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却仍无法压制铃铛的震颤。
"这铃铛被下了血咒。"林婉儿眉头紧锁,淡青色道袍下的身躯微微紧绷,"每到子时,就会与火葬场产生共鸣。"话音未落,整座客栈突然剧烈晃动,窗棂上的木栓纷纷断裂,狂风裹挟着血雾倒灌而入。李承道迅速结印,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上符文光芒大盛,勉强抵挡住这波邪祟冲击。
赵阳感觉有双冰冷的手爬上脊背,他猛地转身,却只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模糊人影。那身影穿着破烂的白大褂,头发如海藻般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救救我"沙哑的女声从人影口中溢出,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他们要把所有人都做成祭品"
林婉儿软剑出鞘,剑光划破黑暗的刹那,那身影骤然消散,只在地面留下一滩腥臭的水渍。李承道捡起水渍旁的碎布,布料上印着"长生火葬场后勤部"的字样。"是周寡妇的丈夫。"李承道神色凝重,"当年参与破坏封印的人,死后竟沦为地缚灵。"
为了探寻真相,三人决定在黎明前拜访周寡妇。她的居所位于镇边荒地,一栋摇摇欲坠的木屋在风中吱呀作响,门前挂满褪色的招魂幡,在血雾中若隐若现。还未靠近,一阵刺耳的笑声便从屋内传出:"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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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周寡妇披头散发坐在屋中央,指甲缝里塞满黑泥,面色惨白如纸,空洞的双眼直直盯着来人。"不能解开不能解开"她喃喃自语,突然抓起身旁的陶罐,狠狠砸向地面。陶罐碎裂的瞬间,无数黑色虫子蜂拥而出,在空中组成"走"字。
林婉儿甩出符咒,火焰将虫子烧成灰烬,却见周寡妇诡异地咧开嘴,嘴角几乎裂到耳根:"晚了晚了"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皮肤下似有东西在蠕动,突然从她口中喷出一团黑雾,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直扑李承道面门。
李承道桃木剑快速舞动,剑影织成一张光网,将鬼脸困住。但鬼脸发出尖锐的嘶吼,声波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赵阳灵机一动,举起桃木钉刺向周寡妇身后的墙面。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墙面轰然倒塌,露出隐藏在墙后的密室。
密室中,数十个陶罐整齐排列,每个陶罐上都贴着泛黄的符咒。李承道走近查看,发现罐中装着的竟是人的骨灰,每罐骨灰上都刻着生辰八字。"这是养魂阵。"李承道面色阴沉,"有人在收集镇民的魂魄,为最后的解封仪式做准备。"
正当众人震惊之际,密室顶部突然渗出黑色液体,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人脸。那人脸正是老镇长陈守业,却扭曲得不成人形,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你们以为能阻止我?我等了二十年,就是为了让女儿复活!"人脸发出一阵狂笑,整个密室开始剧烈摇晃,陶罐纷纷炸裂,骨灰漫天飞扬,化作无数怨灵向李承道等人扑来。
林婉儿挥舞软剑,剑气纵横,将靠近的怨灵一一斩杀。赵阳则不断投掷桃木钉,却发现怨灵越杀越多。李承道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桃木剑上,剑身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随着一声大喝,光芒化作一道巨大的符印,将所有怨灵尽数镇压。
当一切恢复平静,周寡妇已瘫倒在地,没了气息。李承道在她手中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月圆之夜,血月当空,封印尽破。"他抬头望向窗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而远处火葬场的血雾愈发浓烈,隐隐有红色月光在其中流转。
"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李承道握紧桃木剑,眼神坚定,"必须在月圆之前,阻止陈守业的阴谋。"林婉儿和赵阳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他们知道,一场更为恐怖、更为惨烈的战斗,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而此时,老镇长陈守业站在火葬场最高处,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冷笑。
青峦镇的日头仿佛被血色浸染,明明是正午时分,天空却泛着诡异的暗紫色。李承道将染血的铜钱串重新系在腰间,那些刻满符文的铜钱边缘竟生出细密的锈迹,宛如干涸的血痂。他摊开从周寡妇密室中找到的泛黄古籍,书页间夹着的干枯曼陀罗花簌簌掉落黑色花粉,在桌面上勾勒出类似火葬场建筑的轮廓。
"师父,镇民们不对劲!"赵阳踹开客栈房门,深蓝色道袍下摆沾着暗红污渍。少年瞳孔震颤着指向街道,只见十几个镇民如同提线木偶般,目光呆滞地朝火葬场方向挪动。他们脖颈处浮现出青黑色的脉络,随着脚步起伏,竟发出类似铃铛摇晃的闷响。
林婉儿手中软剑出鞘三寸,淡青色剑穗扫过窗棂,震落一片凝结着黑霜的蛛网。"是血骨铃的控魂术。"她咬破指尖在剑柄画下镇灵符,剑身上顿时泛起微光,"每具被操控的尸体,脊椎骨都会被制成铃铛。"话音未落,最近的镇民突然转头,眼眶中涌出黑色液体,张开的嘴里密密麻麻排列着倒钩状的牙齿。
李承道疾步上前,桃木剑横在镇民喉间。符文触及对方皮肤的瞬间,那具躯体轰然炸裂,飞溅的碎肉中滚落一枚嵌着碎骨的铃铛。铜钱串突然剧烈发烫,李承道猛地拽住赵阳后领向后翻滚,方才立足之处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无数惨白的手臂破土而出。
"九宫方位的聚煞口在移动!"李承道将铜钱串甩成圆环,符文光芒与血雾碰撞出刺耳爆鸣,"赵阳,去东北方位查看阵眼!婉儿,守住西南!"他话音未落,林婉儿已踏着诡异的步法掠向街角,软剑划出的光弧切开血雾,露出隐藏其中的石兽——本该守护方位的石白虎,此刻眼窝中燃烧着幽蓝鬼火,嘴里衔着半具腐烂的孩童尸体。
赵阳握紧桃木钉冲向东北方,布鞋踏过的地面留下黑色焦痕。转过巷口的刹那,他撞进一片粘稠的雾气,视线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场景:数十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尸体走向火葬场,其中一个抱着女童的身影赫然是陈守业!那女童面色青紫,脖颈处缠绕着银色铃铛串,而陈守业转头望向赵阳的瞬间,少年惊觉他眼中竟没有瞳孔,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黑洞。
"小道士,看够了吗?"阴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赵阳抬头,只见神秘黑衣人倒挂在屋檐,黑色长袍滴落腥臭液体,蒙着黑巾的脸上,一双眼睛泛着毒蛇般的幽光。黑衣人甩出的锁链带着倒刺,擦着赵阳耳畔钉入墙面,溅起的碎石划破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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