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晨光刺痛双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青鸾山脚的草丛里。身上的衣服沾满泥土和血迹，但腹部的铜镜纹身却异常清晰，七个星点微微发亮，像是刚被烙上去的。

    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那条信息依然清晰可见。照片里七个黑袍人的脸被放大了看，每张脸的细节都和我分毫不差——包括右眉梢那颗浅褐色的痣。最前排那个"我"的嘴角正在渗血，血珠在屏幕上组成新的文字：

    "找到我们，否则成为我们。"

    我踉跄着爬起来，山脚下的早班车刚好到站。乘客们看到我满身是血的样子纷纷躲避，只有司机犹豫着打开了车门。

    "姑娘，要不要报警？"

    我摇摇头，在后排角落蜷缩成一团。车窗反射出我的脸，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可当阳光角度变化时，倒影突然变成了七个重叠的面孔——正是照片里那些黑袍人！

    汽车发动时，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段视频：静园废墟上，七口红漆棺材围成圆圈。每口棺材上都刻着生辰八字，其中四口已经盖上，剩下三口的棺盖正在缓缓移动。镜头拉近，我看见自己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来，指甲乌黑，皮肤上爬满红纹

    视频突然中断，跳出一条定位信息：城西殡仪馆，3号灵堂。附言写着："午时之前，来看你的未来。"

    腹部的铜镜纹突然刺痛，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烙了一下。我掀开衣角，惊悚地发现纹身边缘长出了细小的血丝，正缓慢地向心脏位置蔓延。最可怕的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顶出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起。

    殡仪馆的3号灵堂冷清得诡异。推开门时，穿堂风卷起满地纸钱，正中央的停尸台上摆着口透明冰棺。棺中躺着一具女尸，穿着血红的嫁衣，双手交叠在腹部——那里有个碗口大的洞，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出来的。

    我强忍恶心凑近，差点惊叫出声。冰棺里的尸体长着我的脸！更可怕的是，当我后退时，尸体的眼皮突然颤动，似乎随时会睁开。

    "喜欢你的新身体吗？"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个穿道袍的老太太，她左眼浑浊，右眼却是诡异的琥珀色——和善魂婴一模一样！

    "你是"

    "张婆的师妹。"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你可以叫我鬼眼婆。"

    她拄着拐杖绕冰棺走了一圈，拐杖头是个铜镜，镜面映出的尸体竟然是空心的——皮肤下没有内脏，只有团蠕动的黑雾。

    "七日前，你本该死在那场仪式里。"鬼眼婆的独眼盯着我的腹部，"但善魂婴用自己补了你的魂，现在恶魄被暂时困在镜纹里"她突然用拐杖戳我肚子，"不过撑不过七天。"

    铜镜拐杖接触皮肤的瞬间，冰棺里的尸体猛地坐起！它黑洞洞的眼窝转向我，腐烂的手指"咔咔"敲打棺壁。鬼眼婆却哈哈大笑，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扔进棺材。尸体抓住瓷瓶贪婪地吮吸，我这才看清里面装的是血！

    "别怕，只是具行尸。"鬼眼婆拽着我来到灵堂后间。这里摆着七面等身镜，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我"：穿嫁衣的、学生装的、甚至还有穿病号服的。她们共同点是腹部都有伤口，只是大小不一。

    "这是"

    "你的六世轮回。"鬼眼婆的拐杖依次点过镜子，"每世你都死在23岁，腹中胎儿被活剖出来炼成镜婴。"

    最后一面镜子是空的，只有团模糊的雾气。鬼眼婆突然把我推向这面镜子："这是第七世，也是最后的机会。"

    我踉跄着撞上镜面，想象中的撞击没有发生，反而像是跌入冰水。等回过神，已经站在间民国风格的卧室里。梳妆台前坐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她正对着铜镜梳头——是林小荷！

    "你来了。"她头也不回地说，"看看这个。"

    铜镜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静园地窖的景象：七个黑袍人围坐在血池边，池中浮着个孕妇。当孕妇抬头时，我看到了林小荷痛苦的脸。

    "他们不是要杀我，是要杀我腹中的孩子。"林小荷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那孩子是"

    话没说完，卧室门突然被撞开。闯进来的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张我熟悉的脸——是鬼眼婆！只不过镜中的她年轻许多，右眼还完好无损。

    "师妹，你疯了？"年轻版的鬼眼婆厉喝，"这孩子生下来会害死所有人！"

    林小荷护着肚子后退："师姐，你被他们骗了！镜婴分善恶，只要"

    年轻鬼眼婆突然掏出面铜镜照向林小荷腹部。镜光下，林小荷的肚子变得透明，里面蜷缩着两个胎儿——一个莹白如玉，一个青紫如鬼！

    画面突然扭曲，我被弹出镜外，跌在灵堂地板上。现实中的鬼眼婆正用拐杖蘸着自己的血，在冰棺上画符。

    "看明白了？"她喘着粗气，"当年我师姐被蒙蔽，以为要除掉的是恶魄。其实善恶本是一体，除掉哪个都会失衡。"她指向我腹部的镜纹，"现在恶魄被困，善魂已散，等到第七天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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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棺突然剧烈震动，里面的尸体疯狂抓挠棺壁。鬼眼婆脸色大变，拽着我冲出灵堂。身后传来玻璃爆裂声，七面等身镜同时炸开，每块碎片里都爬出个血淋淋的"我"！

    "快走！"鬼眼婆塞给我个锦囊，"去城南旧货市场找镜匠！告诉他'七星已乱，需借天罡'"

    她突然噎住，低头看见一截青紫色的小手从她胸口穿出。那只手攥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缓缓缩回镜中。鬼眼婆倒地时，她的右眼——那颗琥珀色的眼珠——自动滚到我脚边，瞳孔里映着个倒计时：5天23小时59分

    

    城南旧货市场像座迷宫，每个摊位都堆满破铜烂铁。我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在狭窄的过道里穿行。鬼眼婆给的锦囊里装着七枚铜钱，排成北斗七星状，但有两枚已经发黑。

    "姑娘，看镜子吗？"

    沙哑的嗓音吓我一跳。转头看见个戴墨镜的老头，他的摊位摆满各式铜镜。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枯瘦如柴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缺失的小指处装着面微型铜镜。

    "您是镜匠？"

    老头慢慢摘下墨镜，露出双没有眼皮的眼睛："等了七世，终于来了。"他眼球表面竟然镀着层镜面般的金属，映出我腹部的镜纹，"七星已乱，恶魄将出。"

    他从柜台下取出个檀木匣子，里面是面八卦铜镜，镜缘刻着二十八星宿。当镜面转向我时，里面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旋转的星河。

    "天罡镜只能暂缓，治不了本。"镜匠的金属眼球转动，"要彻底解决，得去七个地方收集你前六世的残魂。"他递来张泛黄的纸条，"这是地址，按死亡顺序走。"

    纸条上列着六个地点：

    1 青峰山乱葬岗（溺亡）

    2 城西纺织厂（绞杀）

    3 废弃人民医院（剖腹）

    4 静园地窖（火烧）

    5 青鸾山镜冢（活埋）

    6 ？？？？（？？）

    "第六个呢？"

    镜匠的金属眼球突然渗出鲜血："第六世你根本没死成。"他指向我腹部的镜纹，"因为那一世，你成了容器。"

    我浑身发冷，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黑袍人长得和我一样——她们根本就是我！是前六世死在仪式中的"林默"！

    腹部的镜纹突然灼痛，皮肤下的蠕动更加剧烈。镜匠脸色大变，抓起天罡镜按在我肚子上。镜面接触到皮肤的瞬间，里面传出恶魄婴凄厉的嚎叫。

    "来不及了！"镜匠塞给我个罗盘，"现在就去乱葬岗！记住，每到一处就取那世的遗物照镜，残魂自会归位。"

    他刚说完，整个摊位突然剧烈摇晃。所有铜镜同时炸裂，碎片像刀片般四射。镜匠挡在我前面，身体瞬间被扎成筛子。他倒下去时，金属眼球滚到我脚边，瞳孔里映出个模糊的身影——穿红嫁衣的"我"正站在市场入口，手里提着盏白灯笼

    

    青峰山乱葬岗比想象中阴森。夕阳西下时，我按罗盘指引找到座无碑孤坟。坟头上压着面破碎的铜镜，镜框上刻着"林"字。

    刚挖开表层土，手指就碰到个硬物——是个生锈的铜匣。打开后里面是缕缠在铜镜碎片上的头发，发丝间还挂着水草。

    "第一世，你是被沉塘的。"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扔掉铜匣。转身看见个浑身湿透的女人，她的脸泡得肿胀，但依然能认出是我的轮廓。

    "他们说我怀了鬼胎。"女鬼的声音像含着一口水，"把我绑上磨盘扔进深潭"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但孩子是无辜的！"

    她的手冰凉刺骨，我的掌心立刻结了一层霜。铜匣里的头发突然蠕动起来，像活物般缠上我的手腕。女鬼的影像随之模糊，化作一缕青烟钻入铜匣。

    匣中的铜镜碎片突然飞起，贴在我腹部的镜纹上。剧痛让我跪倒在地，感觉有冰水灌入肺里。恍惚中看到无数画面：被捆绑的双手，冰冷的潭水，还有腹中胎儿绝望的踢动

    等幻象消退，镜纹的第一个星点已经亮起，散发出幽幽蓝光。但更可怕的是，我的左手腕内侧浮现出一圈淤青，像是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手机突然震动，是静园发来的新视频。七口红棺中，第五口的盖子正在缓缓移动。棺缝里伸出的手上，赫然也有相同的勒痕！

    视频下方附着新地址：城西纺织厂，午夜班车可达。附言变成："还剩五天，我们等你。"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我找到了那班幽灵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一个乘客——穿红嫁衣的女人。她背对我坐着，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我握紧铜匣坐在最后排。车子发动后，后视镜里的司机突然变成了具骷髅，而那个红衣女人的倒影——分明就是第一世的溺亡的我！

    "下一站，纺织厂。"司机的下颌骨咔哒作响，"要下车的乘客，请带好您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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