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不远处，一名侍卫飞身来报。
“城南守卫来报，有个女子拿了您的贴身令牌出城了！经辨认，那女子正是四小姐无疑！”
“出城了？”
沈之珩拧眉，立刻调转马头，“再调一队人马，给我追！”
话落，人已疾驰出去。
眼见他身影消失，云鸾才放松下来，刚才好险，差一点就被他发现了。
薛晗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真要在此时对上沈之珩，他不知还有几分胜算。
于是也不再说什么，抱起浑身几乎要湿透的云鸾，再次施展轻功，朝风月楼掠去。
风月楼占地极大，有繁华富贵的温柔乡，也有普通杂役们居住的厢房。
这个点了，干活的基本都已睡下，有值夜的见薛晗领着一个面生的普通姑娘进来，也未太过关注。
薛晗带着她从后门进去，穿过浆洗房和厨房，转了几道回廊，最后从一道隐蔽小门进入，走上一道楼梯，就进了屋子。
屋子很是宽敞，也熏了香，处处精致，许是薛晗提前吩咐好的，不许人来打扰，只在桌上摆着茶水点心。
入了夜，四周也是静悄悄的，云鸾推开一扇暗窗朝楼内望去，发现此处位置极为特别，竟能不动声色俯视整座风月楼。
关上窗，云鸾走到榻前，发现榻上随意扔着两件男式外袍，与薛晗今日穿的款式相似。
发现云鸾盯着那两件外衫，薛晗立刻上前收走，见云鸾浑身湿透，抖开一件披在她肩上。
“别嫌弃，这是我的衣裳。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这里藏身。”
随即伸手想为她系上斗篷带子，却不小心瞄到她那被雨水浸湿的衣衫下隐约露出的胸衣，慌的退后了两步，转开了目光。
“你衣裳都湿透了，屏风后有热水，你还是先沐浴一番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云鸾攥紧了披风，急声道：“薛晗你等等。”
少年定身。
“谢谢你。”她说了这么一句。
半晌沉默，薛晗答：“别这样，我还不知能不能帮到你。”
“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感激了。”云鸾道。
她有些累，还有些困，却知道有些话还是得说出去，比如今日出手相助，比如那个未完成的订婚礼……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和大哥哥他……他其实……”
云鸾说的很慢，有些吞吐，也有些难以启齿。
“你祖母没有收回庚帖。”薛晗闭了闭眼，打断她的话。
他不想听她与沈之珩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些事都是过去的，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的庚帖都未被收回。”
薛晗没有转身，只是回眸，眸中似有什么微闪，脸上的表情云鸾看不清楚。
云鸾却有些吃惊。
她和薛晗的婚事黄了，她以为庚帖也一并被毁了，却没想到祖母却没有松口。
这或许是祖母最后能为她做的事。
云鸾想起前些日子，得知祖母被气病，她竟一次也未有机会去瞧过，如今她又是这样一意孤行，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祖母。
正想着，只听薛晗又道：“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我的……”
“你只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只是在躲他，想从他身边逃开对不对？你是北岐的燕昭公主，而萧氏……”
云鸾诧异地望着他，薛晗已转过身，脸上的表情隐忍，却是明显红了眼眶。
“他是你的仇人。是他强逼你的，对不对？”
云鸾忽然难过，“你……你都知道了？”
“猜出来了。”薛晗苦笑。
“那你为何还要帮我？为何还要同意那门婚事？”云鸾问。
这个问题，母亲问过他，父亲也问过。
可那又如何？
人总是一念之差，殊不知有时一个决定，便能改变一生。
他眼中泪光闪动，唇边却是泛起了一个笑，伤感与明媚交织，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沧桑了许多。
云鸾看着他的笑，觉得无比心酸。
“要不，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了？”
话音未落，薛晗已上前一步，“不能算了。云鸾，我喜欢你，从来不会因为你是谁。我喜欢你这个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公主也罢，平民也罢，都不会有影响。”
“你知道吗？当你选择传信给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至少，我还有能被你利用的价值。”
薛晗一字一句道。
“我甘愿做你手中的剑，做你复仇路上的垫脚石。哪怕最后会被你亲手折断，被踩进泥里，我也心甘情愿。我甚至感谢上苍让你需要利用我，这样我才能站在你身边。”
“阿鸾，我愿意与你成亲。”
他看着她的眼睛，抬手勾起一缕落在她脸颊边的发丝挂到她耳后，随即将呆愣的少女揽入怀中抱紧。
“我不求你爱我，只求你不要推开我。”
哪怕这利用是你施舍给我的温柔，我也甘之如饴。
天色将明，一夜雷雨已接近尾声，沈之珩面色沉沉地站在城门前，望着从城外匆匆赶来的归舟。
“怎么样了？”
归舟摇头，伸手将穿着云鸾衣裳的阿采从身后拽出来，“不是四小姐，是她拿着公子的令牌跑了。”
阿采战战兢兢抬头，对上沈之珩的目光，吓得哆嗦了一下。
沈之珩看了她半晌，什么也没说，直接让归舟将她押回了府。
云鸾失踪已经整整一夜了，汇报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没有任何发现。
他找不到她。
他到今日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他想过她会再次逃开他，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不惜对他下手，不惜放弃燕翊，放弃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他竟然将她逼到了这种地步？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不借用任何人的力量，就这样孤身逃离他，不带犹豫，毫不留恋。
沈之珩闭眼，只说了一句话。
找，不惜任何代价。
哪怕把整座上京城都翻过来，哪怕踏遍整个大梁，他不信他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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