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被沈之珩逼到墙角，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壁，退无可退。

    沈之珩的手撑在她耳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凤眼此刻黑沉得吓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逃离我，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是吗？”

    夜风习习，远处人群的喧闹声仿佛隔了一层雾，云鸾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她脸颊的泪痕，“昭昭，哥哥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好到你忘了，我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善类。”

    他将云鸾带走了，他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便回了沈家。

    管家见沈之珩此时回来惊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飞奔着去报给沈老夫人知晓，家里的人都闻讯出来，却见沈之珩拉着云鸾，一路进了前院自己的书房。

    书房的门被重重地砸上，沈之珩一把拂去书桌上那些东西，无视满地的狼藉，将云鸾按上去，掐着她的下巴，不管不顾地重重吻下去。

    云鸾万万没想到他会来亲吻她，挣扎着躲避，可后脑勺被他扶着，只能被迫迎接他的深入。

    两人互相较着劲，都能尝到对方口中铁锈的味道。

    可沈之珩依旧温柔，温柔中带着强势的霸道，抚慰她每一根反叛的神经。

    渐渐的，云鸾不再挣扎，慢慢地变得温驯下来。

    “昭昭……”

    喘息的间隙，沈之珩唤她名字，“你心悦我。”

    云鸾却似瞬间惊醒，又似被撞破心底的秘密，慌乱中推开他，用力扇了他一个巴掌。

    “我说过，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是你非要强迫我，沈之珩，你贱不贱，为什么非要我不可，实话告诉你，你每一次的亲吻和靠近，都令我感到恶心！”

    说着这话的时候，云鸾的心也似被一把钝刀子磨着一般的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明明她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痛楚？

    沈之珩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听到她说他恶心。

    他本是大梁第一美男子，容貌皮囊自然不在话下，他自认对她用了十二万分的温柔与耐心，可没想到，竟换来一句无心。

    “再说一遍。”

    沈之珩气的眼前发昏，掐着她的下巴，“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两人都已经闹的这么难看了，云鸾也不管不顾了，她努力忽略心脏带来的剧痛，重复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沈之珩，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沉默。

    沈之珩彻底沉默了下来。

    沈老夫人被姜氏扶着已经来到了前院，隔着门也能听到两人剧烈的争吵声从屋子里传出来，自然也听见了云鸾的那句话。

    众人看着对方，又看着沈老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书房内，沉默终是被打破。

    “为什么？”

    沈之珩的声音在发颤，心似被人拿着一把尖刀在狠命地剜，“昭昭，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我？”

    他说的很慢，每说一句眼圈就要红上一分，

    “我哪里比别人差？我哪里比薛晗差？我对你不好吗？我纵容你，宠爱你，任你随心所欲，我做的还不够吗？”

    “我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你是唯一的一个！你是唯一的！”

    他感到很委屈，明明那么多年，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可她却不顾一切地要丢掉他。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年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被抛弃在荒野之中。

    他感到害怕，感到无助，感到绝望。

    他的声音低下来，头一次在她面前落了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

    云鸾心痛的无法呼吸，也跟着泪如雨落。

    “如果我说，”她哽咽着，“你是我的仇人，你杀了我的父王呢！”

    沈之珩想说不是我，可是脑海中突如其来的画面令他呆怔在原地。

    风雪之中，他脸覆面具，手中执着一把乌木长弓。

    云鸾拿出一封信，丢在他面前，“哥哥告诉我，当年那个人是你，是你射杀了我的父王，还射伤了他，你甚至还想射杀我，我当年救下你的时候并不知你身份，可我在发现你是谁的时候，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为何不明白，为何非要同我纠缠，我不欲杀你为我父王报仇，你也放过我，不行吗？”

    云鸾没有办法对他下手，当年之祸与他有关，可他也救下了北歧万民——是莫沉他们对她苦苦哀求，为他求情。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是啊，十年前，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择离开，不再回来找他，若非跌下山崖失去记忆，她可能根本就不愿来到沈家。

    如今，他们是兄妹，本就该是最好的结局，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他以为他自己是谁，他以为自己会被她爱，他以为……

    她的前世已经够苦了，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难道今生，他还要夺走她的幸福吗？

    前世，她就没有爱过他。

    今生，她更加不会爱他。

    “成全你。”

    黑暗中，沈之珩闭眼，低低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云鸾诧异。

    “我说。”沈之珩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刚才那句话重复，“我成全你，成全你们！”

    他几乎是喊出来，失控一般吼道：“你走，离开沈家，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云鸾愣在原地，随即哭着走了出去。

    沈老夫人站在院中，唤了她一声，云鸾却也只是转头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很晚了，满院的喧嚣逐渐归于寂静，

    沈之珩躺在满地狼藉中，慢慢地抱紧了自己，像幼时最绝望的时候一样，痛哭出声。

    他躺在那，忍着心头剧烈的疼痛，回想自己从出生有记忆起，一直到如今的经历。

    沈之珩在这痛苦中，一遍一遍咀嚼着自己的过去，不敢忘记先帝和沈奉雪的教导，不敢忘记自己如何行走世间，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帝王。

    但那过去的人生中，带给他的只有杀戮、阴谋、隐忍、血泪和离别，锥心刺骨，不曾有半分温情，连那阴差阳错的仇恨，也都在别人算计之中。

    唯有那段时光。

    唯有她，能够治愈他的灵魂。

    可是，她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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