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时,沈阆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的极快。
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幸亏燕亦璇见他脸色不对,急忙扶住。
“先生,先生?”
燕亦璇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担心。
沈阆坐在椅子上,脸色变了几变,终道:“我不能留在此处了,我得尽快回到大梁。”
燕亦璇好不容易找到沈阆这么个帮手,还指望他能帮她找到当年之事的真相,可没想到刚救出他来,他就要回大梁,遂急忙道:“先生,我还有些事要拜托你……”
沈阆打断燕亦璇的话,“我原本就打算回大梁的,是翊儿非要为我饯行我才中了他的圈套。若是沈之珩在这等关键时刻倒下,恐怕就要遂了南疆人的愿了,到那时,天下危矣。”
“昭昭不会动手的。”燕亦璇道,“如果她想动手应该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
话音还未落,燕亦璇就见思雨匆匆忙忙从外面冲进来,道:“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燕亦璇站起来,听思雨道:“沈相死于岭南,大梁皇帝亲自发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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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珩耳目众多,那晚义庄之中亦有他的人。
得知季砚临亲手将沈有窈钉死在棺材内,他脸上的表情也仅仅是淡淡的,随即,他便命人将这个消息送给了云鸾。
没什么原因,仅为搏她一笑。
他的“死讯”传出后,在朝堂内外激起层层揣测,却又迅速被他早已布下的暗网悄然吸收、引导,化作暗流,涌向他想要的方向。
京城最繁华的闹市深处,一家不起眼的书画铺子后院。
沈之珩一身青灰色常服,正慢条斯理地给一盆兰草浇水。
“公子。”归舟悄无声息地出现,低声禀报,“秦王今日早朝,以‘平乱不力、空耗粮饷、殃及丞相、使国蒙羞’为由,再次弹劾薛老将军,要求彻查薛家军,并收回军权。”
沈之珩眼神未变,道:“苏老如何应对?”
“苏相据理力争,道边境不宁,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且薛将军功勋卓着,岂能因莫须有之罪名轻慢。双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下。”
“嗯。”沈之珩淡淡应了一声,“秦王势头正盛,萧明炎虽未当场允诺,但心中必然已对薛家生出嫌隙。萧明炎近日癔症发作的不多,恐有清醒迹象,告诉苏老,下次秦王再发难,不必再硬顶,可稍作退让。”
归舟略微迟疑:“退让?”
“退一步,才能让秦王觉得他已胜券在握,让萧明炎觉得秦王咄咄逼人,失了分寸。”
沈之珩放下水壶,拿起软帕子擦了擦手,“给他一点甜头,他才会更快地伸出所有爪牙,朝皇位下手。”
“是。”归舟连连点头,随即又有些疑惑,“不对啊公子,秦王用了那姓季的,自然是听了他的进言,知道您是假死,即使如此,他怎会轻易动手呢?”
“小舟儿,你说得没错。秦王确实可能从季砚临那里得知我未死的消息。”
沈之珩回到书案前,开始提笔写信,“但你不了解秦王此人。东宫空悬多年,他身为陛下次子,母族显赫,身边从不缺阿谀奉承、出谋划策之人。若非他刚愎自用,只听得进顺耳之言,固执己见,又怎会蹉跎至今,仍与储君之位无缘?”
“季砚临的话,于他而言,并不重要。若他的话符合他心中的图景,比如,他认为这是我沈之珩黔驴技穷的诈死之计,意图暗中行事,他便会深信不疑,甚至更加笃定自己已看穿一切,胜券在握。”
“反之,”沈之珩抬起眼,目光清冷。
“若这暗示是危险、是陷阱,与他急于求成、彻底压倒政敌的迫切心愿相悖……那他便会下意识地忽略它,或者更愿意相信,这只是我虚张声势的手段。”
“所以,他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沈之珩写完了信,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
又将信纸仔细折好,放入一枚普通信封内,以火漆封口,递给归舟,“交给苏老,苏老看过信后,知道该如何做。”
归舟接过信,想了半晌才想通此中关节,醍醐灌顶那一刻,顿时对自家公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面与他冷静剖析人心,一面在信上写下下一步的布局,两不耽误。
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这般心计与手段,天下何人能及?
归舟正要送信出去,正好遇见刚回来的秦朝。
沈之珩道:“既如此,归舟,你也在此听一听。”
秦朝将一路上探得的消息回禀,沈之珩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听一边拿起案上一簇精钢打造的箭头细细查看。
心里却是琢磨着,秦王不成气候,可这季砚临断不能留了,必须得将他尽快解决才是,若是让他发觉昭昭所在,昭昭必有危险。
待秦朝说完,沈之珩便命归舟派人去将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办了。
归舟拿着信出去了。
沈之珩又看向杵在一旁的秦朝,问:“你怎么还不走?”
秦朝原本就对公子要他去贴身保护云鸾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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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离开沈之珩身边,在他看来,京中的形势更加瞬息万变,也更需要他,于是挠了挠头,“属下还没汇报完。”
沈之珩眼也不抬,“那你继续说。”
秦朝想了想,又将云鸾看了卷轴一事告知沈之珩。
沈之珩得知云鸾看了后并无什么反应,顿时面色不虞。
这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一时间心情颇有些烦躁。
归舟回来,见室内气氛凝结,忍不住戳了戳秦朝,“我走时公子还好好的,你说了什么,公子脸都黑了。”
“没说什么啊……”秦朝一脸迷茫,忽又想起什么,上前,道:“公子,属下还有一事。”
沈之珩不耐烦,“说。”
“小姐说,她想公子您了。”
沈之珩正要提笔写字,闻言却是一愣,吸饱了墨汁的笔悬在半空,片刻后滴下一滴浓墨来。
他有些恍惚。
秦朝说什么?
昭昭说她想他了?
确定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室内寂静一瞬。
随即归舟便瞧见,他笑了。
原本环绕在公子四周的戾气似乎通通散去了,晚风轻拂,公子整个人便呈现出一种月华高照之清透感。
沈之珩微微牵动嘴角,想微笑却又生生压住,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秦朝,你似乎也太闲了,以后这种话,不必再通报。”
秦朝点点头。
果然这招也不好使了,他以后还是机灵点,说一些更加有用的消息才是。
正要告辞同归舟一道出去,却听自家公子又道:“等等。”
他若无其事,“你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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