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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0章 深渊之上
    黑暗中,温羽凡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睚眦面具的青铜獠牙在掌心烫得惊人,纹路里渗出的赤金真气顺着指缝爬上来,像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皮肤下游走。

    身后的破邪刀虚影愈发清晰,刀身映出的不再是单一的影子——那上面叠着无数个崩溃的自己:

    icu里插满管子的苍白面孔,墓前跪在泥水里的佝偻身影,废墟中嘶吼的绝望轮廓,每个表情都带着血与泪的印记,刀刃的寒光把这些痛苦照得纤毫毕现。

    “既然是坎卦……”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混着血沫的沙哑像磨砂纸擦过生锈的铁,“那就让我看看,这深渊之下,到底还有什么!”

    话音落地的瞬间,四周的画面突然僵住。

    悬浮的尘埃停在半空,保持着抛物线的弧度;

    飘落的雪花定在鼻尖前,冰晶的棱角清晰可辨;

    连空气里的血腥味都仿佛被冻住,不再弥散。

    崩塌的墙壁阴影里,杨诚实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他穿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袖口沾着圈黑褐色的机油,那是当年在汽修厂帮人换轮胎时蹭的,洗了八遍都没褪干净。

    “羽凡,该放下了。”表哥的笑容还是那副憨厚模样,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熟悉的关切,掌心覆上他肩膀时带着温热的触感,和当年在出租屋递热包子时一模一样,“小智和弟妹在那边会希望你好好活着。”

    温羽凡的喉结剧烈滚动,想喊“哥”,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盯着表哥眼底的红血丝,那是守在 icu外三天三夜没合眼留下的痕迹,连眼白上的血丝分布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这份真实的暖意像温水漫过冰封的心脏,让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了半分。

    可就在这瞬间,杨诚实的身影突然如水墨般晕开,蓝色衬衫化作漫天光尘,重组出的身影换上了藏青色劲装。

    霞姐的轮廓在光尘中凝实,腕间的翡翠镯子泛着温润的绿光,在昏暗里像块浸在溪水里的玉。

    她没有握软鞭,也没有运起玄冰真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历经风霜的温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新的雪季总会来的。”她抬手指向虚空,那里竟浮现出武道协会后院的梅树虚影,去年春天被冰雪压弯的枝桠上,确实冒出过米粒大的新芽,“凡哥,你看,枝头已经有新芽了。”

    这句带着生活气息的劝慰像羽毛拂过心湖,漾开圈细碎的涟漪。

    温羽凡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是她常用的那款洗衣皂味道,混着演武场的尘土气息,真实得让他几乎要相信这不是幻境。

    意识恍惚的刹那,霞姐的身影突然碎成万千流萤。

    流萤中跃出的夜莺抱着百花酒壶,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蹭过他的脸颊时带着细弱的痒意,尾尖卷住他手腕轻轻摇晃,酒壶口飘出的甜香里混着当归与枸杞的醇厚,是她特意为合练乾坤功酿的。

    “先生~别板着脸嘛。”她的声音拖着娇俏的尾音,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倒影,像盛着两汪浸了蜜糖的泉水,“你看我们现在的生活多幸福快乐啊?来,尝尝我新酿的百花酒!”

    阳光突然变得暖融融的,把她的发梢染成蜜糖色,连空气里都飘着演武场晒过的青草香。

    这画面太真了,像某个训练后的傍晚,她也是这样抱着酒壶跑过来,狐尾扫过他手背时带着细碎的痒,酒液沾在指尖的微酸触感仿佛还在皮肤上。

    “幸福的生活……”温羽凡喃喃重复,指尖触到夜莺耳廓的刹那,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缩回手。

    那温热的触感太过真实,绒毛的柔软、皮肤的细腻,甚至耳后那点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可就是这份真实,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他猛地记起,霞姐此刻正在观星台的兑卦试炼中,夜莺更是远在京城的武道协会,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坎卦幻境里?

    “这些都是假的!”他嘶吼着挥开夜莺的手,破邪刀的虚影在掌心骤然凝实,赤金真气如火山喷发般炸开,灼热的气浪将周遭的幻象掀得猎猎作响,“坎卦试炼,想用幻象困我?”

    话音未落,凝固的画面突然“哗啦”碎裂。

    像被重锤砸中的玻璃,万千碎片在空中折射出诡异的光,每一片碎片里都嵌着张扭曲的脸。

    杨诚实憨厚的笑脸背后渗出暗红色的血,顺着眼角的纹路蜿蜒而下,在下巴处凝成血珠;

    霞姐温柔的目光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淬毒的匕首,寒光在瞳孔里闪得刺眼;

    夜莺甜美的嗓音里混进新神会成员特有的狞笑,那笑声像生锈的锯子在磨骨头。

    这些幻象瞬间交织成网,温柔与狰狞在丝线两端拉扯,每一根都缠着他最渴望的温暖和最恐惧的背叛。

    “嗬嗬……”

    杨诚实的脸率先皲裂,像块受潮的墙皮,层层剥落的皮肤下露出青黑色的尸斑,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直到能看见喉咙里蠕动的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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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开的嘴里涌出腐臭的血水,原本温暖的手掌暴涨成枯瘦的利爪,指甲泛着乌青的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抓向温羽凡的咽喉——那力道,比当年在病房按住失控的他时狠了百倍。

    霞姐藏青色的劲装突然鼓起,底下的经脉像蚯蚓般扭曲着凸起,腕间的翡翠镯子“咔嚓”碎成锋利的冰片,每一片都闪着淬毒的幽光。

    她眼中的温柔瞬间被嗜血的红光取代,软鞭化作黑雾般的毒蛇,吐着分叉的信子缠向他的脖颈,黑雾触到皮肤时传来火烧火燎的疼。

    夜莺毛茸茸的耳朵根渗出粘稠的黑血,顺着绒毛滴在他手背上,烫得像岩浆。

    甜美的嗓音变成尖厉的嘶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指尖凝聚的狐火突然变成淬毒的匕首,刀身刻着新神会的诡异符文,朝他心口扎来。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身后的寒意。

    周新语的碎花围裙浸满了黑红色的血,原本温柔的身体以违反常理的角度扭曲着,脊椎断裂处凸成个可怕的弧度。

    她空洞的眼白翻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朝他伸出的手还保持着护着小智的姿势,指尖却长出尖利的指甲。

    温小智被钢筋刺穿的身体悬在半空,校服上的血迹晕成大片的暗红,小小的手掌抓向他的心脏,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嘴里反复念叨着“爸爸为什么不救我”。

    母亲倒在地上的身体突然直立起来,干枯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额头上的撞击伤口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虫豸,顺着脸颊往下爬,落在他手背上时带来冰凉的触感。

    父亲的墓碑轰然倒塌,泥土里伸出的手臂攥着根断裂的肋骨,腐烂的面孔贴着他的耳廓,吐出的气息带着坟土的腥冷:“不孝子……连爸妈的仇都报不了……”

    这些最亲近的人,此刻都化作最狰狞的厉鬼,从四面八方朝他扑来,嘴里喊着他最愧疚的话语,手里握着他最恐惧的武器。

    “啊……”

    温羽凡被铺天盖地的狰狞身影彻底吞没,破邪刀的虚影在掌心剧烈震颤,刀身的饕餮纹因两股真气的冲撞而泛起妖异的红黑交织光芒。

    赤金的乾坤真气与黑金的无名剑气在经脉里疯狂对撞,像两条互噬的蛟龙,所过之处的筋骨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他眼睁睁看着杨诚实的利爪撕开自己的衣袖,指甲边缘泛着乌青的尸斑,在胳膊上划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腐臭的气息混着血味钻进鼻腔,熏得他几欲作呕。

    霞姐的毒鞭如毒蛇般缠上脖颈,黑雾凝成的鞭身勒得他喘不过气,翡翠镯子碎裂的冰片扎进皮肉,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细针在啃噬血管。

    夜莺的匕首精准刺入小腹,淬毒的刀刃上浮现出新神会的诡异符文,伤口处瞬间泛起乌黑的血泡,麻痹感顺着脊椎爬向头顶。

    而身后,死去的家人正用破碎的身体将他死死抱住:

    周新语断裂的脊椎硌得他后背生疼,温小智被钢筋刺穿的躯体压得他胸腔发闷,母亲冰凉的手指抠进他的脊椎缝隙,父亲腐烂的面孔贴着他的耳廓,吐出让人窒息的坟土腥气。

    “跑……快跑……”周新语腐烂的嘴唇翕动着,重复的话语像生锈的锯子在耳膜上来回摩擦。

    “爸爸……救我……”温小智破碎的童声在耳边循环,每个字都带着血沫,钻进脑髓里疼。

    系统对话框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猩红的文字如沸腾的岩浆在虚空中翻滚:「坎卦试炼终极幻象——心魔共生!所有执念化作噬主厉鬼,宿主若无法斩断,将被永世困于记忆炼狱!」

    剧痛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刀割剑刺的物理伤害,而是灵魂被生生撕扯的酷刑。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掰成无数碎片,一半被拖进家人惨死的血色回忆,一半被摁在背叛与绝望的泥沼里反复碾压。

    “都是假的……给我破!”温羽凡嘶吼着挥起破邪刀,可刀刃穿过幻象的刹那,却狠狠割在自己的左臂上。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所有狰狞面孔都露出狂喜的表情,眼窝深处的红光骤然暴涨。

    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扑向伤口处,腐烂的嘴唇凑上来吮吸他的血液,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嗬嗬声。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伤口处的血珠突然凝结,在皮肤表面勾勒出熟悉的纹路——那是慕容逸尘腕间的困龙咒!

    幽蓝的咒痕如活蛇般游走,顺着血管蔓延,所过之处的皮肉瞬间僵硬,连真气流转都变得滞涩,仿佛有无数根玄铁钉子正顺着血液往心脏里钻。

    “不……怎么会这样?”温羽凡看着咒痕爬上心口,终于尝到了比失去至亲更刺骨的绝望。

    这坎卦试炼,竟是要让他变成和老剑圣一样的囚徒,被自己的执念永远锁住。

    突然!温羽凡仰头,发出一阵嘶哑而疯狂的大笑。

    那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砂石上摩擦,混着血沫从齿缝间喷溅,撞在破碎的幻象碎片上,震得周新语腐烂的面孔骤然僵住,眼窝里的黑血都凝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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