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觉吗？
镜子里的我，还在动。
他没有跟着我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迈出了一步。
那张脸，和我一模一样，甚至连额角的疤痕都分毫不差，但眼神却完全不同——冷漠、疏离，像是在审视一个失败品。
“你……是谁？”我低声问。
镜中人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冷笑。
“别看了。”柳思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烈已经跑了，我们必须尽快带林凯离开。”
她似乎没注意到镜子的异常。
但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
不是透过镜子，而是穿透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丁致远？”她疑惑地唤我名字。
“……我在想一件事。”我压低声音，“刚才韩烈说的那些话，你觉得有几分是真的？”
“你是说‘你也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柳思思皱眉，“不可能。你是我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人，你的一切我都清楚。”
“可我对自己……越来越不确定了。”
我说完这句话，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因为镜中的我，嘴唇微动，竟然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一字不差。
而且是先于我开口的。
我猛然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它才是这个房间真正的主人。
“你怎么了？”柳思思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这镜子有问题。”我盯着它，心跳加快，“你能听到什么吗？”
她摇头：“没有，只有我们的脚步声。”
我又回头看向镜中自己，他的眼神依旧冷漠，却多了一丝讥讽般的意味。
“你以为你不是复制品吗？”
韩烈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残存的精神力，启动了我的“洞察之眼”。
一瞬间，整个房间仿佛被拉入另一个维度。
空气变得粘稠，光影扭曲，而那面镜子则像是一扇门，缓缓打开。
我能感受到……某种情绪波动。
愤怒、不甘、痛苦、挣扎。
这些情绪不是从我身上来的，而是从镜子背后涌出的。
“人格映射。”我喃喃道。
这是我在一次次使用“洞察之眼”后逐渐摸索出的能力——在特定情况下，可以感知到与自身能力相似者的思维共振。
而现在，我确实在共振。
可问题是……如果这真的是另一个我，那到底谁才是真的？
还是说……我们都不是。
“够了！”我猛地睁开眼，关闭了“洞察之眼”，额头冷汗直冒。
“你脸色很难看。”柳思思扶住我，“你还好吗？”
“我还撑得住。”我咬牙站稳，“但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个镜子里到底藏了什么。”
林凯还瘫坐在椅子上，意识模糊。
“先带他出去。”我做出决定，“然后我要回来看看。”
柳思思欲言又止，最终点头：“好，我们先把他送出去。”
我们合力将林凯扶起，向外走去。
可就在我们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的余光再度扫过那面镜子。
镜中，我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控制室里，灯光闪烁，警报未停。
柳思思迅速翻找电脑终端，试图找到更多关于“镜渊会”的线索。
“这里有一份加密日志。”她的眉头越皱越紧，“需要时间破解。”
我靠在一旁的墙上喘息，体力因刚才的“洞察之眼”透支严重。
但比身体疲惫更可怕的，是内心深处的动摇。
我是谁？
我真的……是从那个破旧小巷里一步步走出来的落魄青年吗？
“有了！”柳思思突然惊呼一声。
我立刻凑过去。
屏幕上跳出一段文字：
【实验体0号·小白】
代号：小白
编号：ex-000
能力：类洞察之眼（复制型）
状态：已控制
备注：目标对象为真实个体——丁致远，曾尝试通过记忆植入干扰其判断，现用于数据采集与心理模拟测试。
“他们早就盯上你了。”柳思思抬起头，眼神复杂，“这个人……具备跟你一样的能力，甚至……他们可能早就开始对你做类似的实验。”
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所以，刚才镜子里的那个我……可能是他们的实验体？”
“也许是。”她点头，“但也可能是你潜意识的投射。”
我苦笑：“如果连我自己都无法分辨真假，那还有谁能证明我存在？”
就在这时，控制室的灯忽然熄灭。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
轻柔、稚嫩，却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你终于来了。”
我猛地转头。
一道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是个少年，身形瘦削，眼神空洞。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实验服，胸口绣着一个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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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000
实验体0号——小白。
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早已等待多时。
小白开口，声音却带着某种机械般的重复，像是从一段被反复播放的录音中提取出来的。
他站在阴影与光的交界处，瘦弱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他的眼神空洞而冷漠，却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手中握着一枚信号干扰器，那是能屏蔽所有电子设备的东西——包括我启动“洞察之眼”时依赖的定位追踪器。
“你也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我缓缓开口，目光死死盯着他，“但他们没有告诉你真相，对吧？”
小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才是真正的丁致远。”
这话让我心头一震。
不是因为震惊于他的自认身份，而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在说谎——至少他自己不这么认为。
“他们给你洗脑了。”我低声说道，“让你相信自己是原本就存在的那个人，而不是实验品。”
“可你怎么确定你是真的？”小白歪头，语气轻柔，“你记得自己的童年吗？你第一次使用‘洞察之眼’是什么时候？你的父母是谁？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刺入我心里最深的疑虑。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不是简单的对抗，而是一场关于“存在”的较量。
睁开眼的瞬间，我已经迈步上前，一把抓住小白的手腕。
“你说得对。”我低声道，“我不确定我是谁。”
但下一秒，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可我知道你不是我。”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意识冲击如潮水般涌来。
我的“洞察之眼”自动触发。
视野开始扭曲，光线拉长成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我看到了。
一个少年被关在封闭的实验室里，日复一日地接受记忆灌输。
“你是丁致远，你拥有洞察之眼，你注定要成为改变世界的人。”
这句话，每天被重复无数遍。
他的房间里摆满了与我有关的照片、录像、记录……
他被要求模仿我说话的方式、行为习惯，甚至做梦都被植入了我的记忆片段。
而当他对这些产生怀疑时，等待他的就是电击、药物、催眠……
直到他彻底相信：自己才是真实的。
“原来如此……”我松开手，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湿透衣背。
小白的眼神终于有一丝动摇。
“他们想让我们彼此取代。”我喃喃道，“你代替我活着，而我……只是一个失败的样本。”
小白后退一步，嘴唇微动：“不可能……我不是……”
“你不是我。”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坚定，“但你也不是他们想要的工具。”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面破碎的镜子。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缓缓说道，“但我们都可以选择成为自己。”
这句话落下的一瞬，整个控制室陷入一片死寂。
就连柳思思都屏住了呼吸。
而小白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眼中那一抹冷漠开始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困惑、挣扎、甚至……一丝久违的人性。
然而就在这时——
警报声骤然响起！
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红色灯光闪烁不停，如同末日降临前的预兆。
“怎么回事？”柳思思立刻冲到电脑前。
而小白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某种程序正在重新唤醒他。
“不对劲……”我低声警告，“他们在试图远程重置他的意识！”
小白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双手捂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别让他们夺走你！”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肩膀，“记住你现在的感觉！你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他们的复制品！”
他抬起头，眼中泛起泪光，嘴唇颤抖：“我……我想……我记得一件事……有人叫过我‘小远’……不是编号……是名字……”
那一刻，我的心跳几乎停滞。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急切地问。
但他没来得及回答。
一道尖锐的电流声在空气中炸响，小白整个人瞬间僵直，双目失神。
“完了……”柳思思咬牙，“他们已经接管了他的神经链接。”
我死死盯着小白，却发现他嘴角竟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不是先前那种机械化的冷笑，而是一种……带着算计意味的笑容。
“你还在我里面。”他低声呢喃，“但我也不再是他们想要的那个‘我’了。”
说完，他猛然转身，朝着实验室更深处奔去。
“等等！”我追出去，却被柳思思拉住。
“别追！”她焦急地喊，“我们现在必须先处理数据！趁系统还在混乱状态，我要尽快备份关键信息！”
我回头看向那条幽暗的走廊，心中五味杂陈。
真正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就在我们准备行动的时候，柳思思忽然停下动作，脸色变了。
“怎么了？”我问。
她抬头看我，声音凝重：“我刚才查到了一组隐藏数据……它们的名字叫‘镜渊计划·核心代码’。”
我心头一震。
“里面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继续说，“一个和你关系极为密切的人……”
我屏息。
“是你父亲。”她低声说，“而且……他还活着。”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而在我们还未做出反应之前，整个系统的防火墙开始自我修复，那些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数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他们要销毁证据。”柳思思咬牙，“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我望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那就抢在他们前面。”
——而我们不知道的是，在监控室最深处，一台从未开启过的终端悄然亮起屏幕，上面跳出一行字：
【目标觉醒进度：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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