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隧穿
钻机内部的嗡鸣声逐渐升高，变成一种几乎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高频震动。柯凡紧握着座椅扶手，感受着那种不属于常规物理运动的奇特位移感——量子隧穿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移动，而是通过扭曲局部时空，让钻机从一个点"消失"，然后在另一个点"出现"。
"通过第一岩层，"莉娜报告道，眼睛紧盯着全息投影上的数据流，"深度12公里，温度读数异常。"
柯凡看向监视器。按理说，随着深度增加，温度应该逐渐升高。但他们的外部传感器显示，周围岩石的温度稳定在绝对零度，与他们在地表测量的数据完全一致。
"整个地球都结晶化了？"马克问道，手指不安地敲击着电磁脉冲枪的扳机护环。
"不全是，"陈明调整着地质扫描仪，"我们正在穿过一个...结构异常区。岩石的晶格排列完全规则，就像有人刻意重组了它们。"
钻机突然剧烈震动，所有人都被甩向前方。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隧穿场不稳定！"莉娜大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有什么东西在干扰量子相干性！"
柯凡扑向辅助控制台，协助稳定系统。钻机外部的监控画面闪烁不定，但在那一瞬间，他们都看到了——钻机周围的岩石不再是固态，而是变成了半透明的蓝色晶体，内部闪烁着脉动的光点，与地心信号的节奏完全同步。
"上帝啊..."莎拉医生低声惊呼，"它在看着我们。"
震动逐渐平息，钻机恢复了稳定运行。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深度30公里，"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正在穿过莫霍面。"
理论上，这里应该是地壳与地幔的分界线。但扫描仪显示，传统的地球分层结构在这里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均匀的晶体基质，像是整个地球内部被某种力量重新编程了。
柯凡检查了钻机的能量储备："按照这个消耗速度，我们只能在地心停留不到一小时就必须返回。"
"前提是能找到返回的路，"马克阴沉地补充道，"如果整个地球内部都变成这样..."
他没有说完，但每个人都明白言下之意——他们可能正在驶向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晶体世界
深度达到100公里时，钻机突然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腔。所有人都震惊地盯着监视器——他们身处一个直径至少数公里的球形空间内，墙壁由完美的六边形晶体面板构成，每个面板都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这...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陈明的声音因震惊而破碎，"压力条件下，地幔物质不可能维持这种结构..."
"不是维持，"柯凡突然明白了，"是被创造。这个空间是被刻意制造出来的。"
莉娜调整扫描仪，指向空腔底部："信号源来自那里。距离我们大约两公里。"
钻机缓慢下降，穿过这个超现实的晶体世界。随着接近底部，他们看到了那个东西——一个悬浮在空腔中央的巨型结构，形状像一个扭曲的克莱因瓶，表面覆盖着不断变化的几何图案。
"零点引擎..."柯凡低语道，感到一阵眩晕。这个名字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仿佛一直被埋藏在他的潜意识深处。
"你说什么？"莉娜转向他。
柯凡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引擎底部的一个平台吸引住了。那里有一个控制台似的结构，形状怪异却莫名地带着人造物的特征。
"我们需要靠近那个平台，"柯凡命令道，"那里可能有答案。"
钻机小心翼翼地接近平台。当他们距离足够近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控制台的界面上显示着人类可读的文字，而且是英语。
"这不可能..."马克喃喃道，"这玩意儿是人类造的？"
柯凡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控制台中央闪烁着一行字：
"零点协议激活——柯凡博士身份确认。"
莉娜猛地转向柯凡："它认识你？"
柯凡的双手开始颤抖。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那个匿名邮件，实验室里消失的数据，他参与过的那个被突然叫停的秘密项目...
"我需要出去，"他突然说，"穿上重型防护服，我要亲自检查那个控制台。"
坦白
半小时后，柯凡站在平台上，穿着加强型量子防护服。其余队员通过钻机的监视器和通讯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控制台比他想象的更奇怪——部分看起来像是地球上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部分则完全超出人类技术理解范围。但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熟悉的设计元素——某些界面布局与他参与设计的实验室系统惊人地相似。
柯凡将手放在一个半球形传感器上。控制台立即作出反应，投影出一段全息录像。录像中的人让柯凡差点窒息——那是他自己，但穿着他从没见过的实验服，背景是一个陌生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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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计划第七次实验记录，"录像中的柯凡说道，声音带着一种现实的柯凡不记得有过的疲惫，"量子真空冻结测试成功，但引发了意外的宏观尺度效应。建议立即终止所有..."
录像突然中断，被另一段信息取代。这次是一系列快速闪过的图像——地球被蓝色晶体覆盖，太阳系其他行星遭遇同样命运，然后是一个柯凡无法理解的庞大结构在星际空间中伸展...
"柯凡！"莉娜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急迫，"钻机的能量读数在快速下降！这个空间在吸收我们的量子场！"
柯凡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直接向控制台输入命令。他的手指在陌生的界面上移动，却出奇地知道该按哪里。一组坐标被输入系统，紧接着是整个地球的量子场分布图。
控制台亮起红色警告："零点协议进入不可逆阶段。终止将导致行星级结构崩溃。继续将完成全局重组。选择权限：柯凡博士。"
柯凡僵住了。这个选择太过沉重——终止协议可能导致整个地球解体；继续则意味着绝对零度状态将永久化，地表上残余的生命形式将彻底灭绝。
"柯凡！"莉娜再次呼叫，"发生了什么？我们需要立即撤离！能量只剩30%了！"
柯凡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讯按钮："我需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这个灾难，可能是我造成的。"
钻机内部一片死寂。
"三年前，我参与了一个名为'零点计划'的机密研究，"柯凡继续说，声音因自责而嘶哑，"目标是开发量子真空能。实验被突然叫停，所有数据被销毁...我以为项目终止了。但现在看来，某种形式的实验继续进行，而且规模远超想象。"
"你是说...这个外星引擎是人类造的？"莎拉难以置信地问。
"不完全是，"柯凡摇头，尽管没人能看到，"我认为我们无意中激活了某个早已存在的东西。就像...按下了不该按的按钮。"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新信息闪现："零点协议临界点临近。预计24小时后进入不可逆阶段。选择窗口：60分钟。"
柯凡感到一阵眩晕。他们不仅发现了灾难的源头，现在还面临着是否要阻止它的抉择——而无论哪种选择，后果都可能是毁灭性的。
"所有人听好，"柯凡做出决定，"莉娜，准备接收我发送的数据。其余人，做好立即撤离准备。我需要进入钻机讨论我们的选择。"
当他转身返回钻机时，控制台又闪现一条信息，只有他能看到："欢迎回家，创造者。"
艰难抉择
钻机内部的空气凝重得几乎可以切割。柯凡刚刚向队员们展示了从控制台下载的数据，现在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马克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所以，要么我们让这个'零点协议'完成，整个地球变成一块完美的绝对零度晶体，要么尝试终止它，冒着一瞬间瓦解整个行星结构的风险？"
"基本上，是的。"柯凡疲惫地承认。
"还有第三种选择，"莉娜突然说，"数据流中有一个子程序标记为'重组'。如果我们能修改协议参数，也许可以逆转结晶化过程而不破坏地球结构。"
陈明摇头："太冒险了。我们对这个技术的理解连皮毛都不到。一个错误的参数就可能——"
"就可能像现在一样毁灭世界？"莎拉尖锐地指出，"情况还能更糟吗？"
"相信我，可以。"马克阴沉地说。他转向柯凡："你隐瞒了这么多，凭什么我们现在要相信你的判断？"
柯凡迎上马克愤怒的目光："我没有任何借口。但此刻，我是唯一一个对这个系统有哪怕最模糊理解的人。那个控制台识别我的生物特征，响应我的输入。无论我是否记得，我确实参与了创造这个东西。"
"或者唤醒了它，"莉娜若有所思，"柯凡，那段录像中的你说'引发了意外的宏观尺度效应'。如果这个引擎是某种早已存在的技术，而我们的实验只是不小心激活了它..."
"那么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关闭它的方法，"柯凡点头，"而不一定要终止整个协议。"
钻机突然剧烈摇晃。警报声再次响起。
"能量只剩15%了！"莉娜喊道，"结晶化过程正在加速！墙壁在向我们收缩！"
柯凡看向监视器——她是对的。晶体空腔的墙壁确实在缓慢但确定地向内移动，就像这个空间正在自我封闭。
"决定时间，"柯凡说，"投票吧。尝试干预协议，还是带着我们知道的信息返回避难所？"
"干预，"莉娜立即回答，"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莎拉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干预。"
陈明长叹一口气："科学好奇心告诉我应该留下...干预。"
所有人都看向马克。安全主管的表情阴晴不定，最后变成了某种决然："不。我们返回。让避难所的人们决定。这不是我们几个人应该独自决定的事情。"
三对一。柯凡闭上眼睛片刻，然后点头："莉娜，准备将钻机对接控制台。我们需要直接访问主系统。其他人...做好最坏准备。"
当钻机再次连接到平台时，柯凡注意到马克悄悄检查了电磁脉冲枪的能量水平，眼神中有某种他读不懂的东西。
"开始吧，"柯凡说，将手放在控制面板上，"让我们看看人类是否能够驯服自己释放的恶魔。"
控制台亮起刺目的红光，显示出一组柯凡从未见过的深层系统选项。其中一条特别醒目：
"文明重置协议——状态：活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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