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把葫芦湾的果园浸得暖融融的，枝桠间挂满红苹果，像缀了满树小灯笼，风一吹，果香就裹着暖意飘得老远。钢蛋扛着最后一筐苹果走过来，粗麻绳在他肩头勒出浅红印子，筐沿沾着的几片苹果叶晃悠悠的。他弯腰把筐子稳稳放在剧组道具车旁，直起身时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腹蹭到鼻尖上的灰，抬头就见剧组的人围了过来，手里攥着刚洗得发亮的苹果，咬得“咔嚓”脆响。

    “钢蛋哥，这苹果甜到心坎里了！”场记小姑娘举着半个苹果，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滴，笑着喊出声。话音刚落，不知是谁先鼓了掌，紧接着，热烈的掌声像风吹过麦田似的，在片场里滚开来。钢蛋耳尖蹭地红了，有些局促地挠挠后脑勺，刚想开口说“这点东西不值当”，就见徐大国导演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拎着瓶拧开了盖的矿泉水。

    “钢蛋同志，太谢谢你了。”徐大国把水递到他手里，语气里满是实诚，“为了让剧组吃上新鲜水果，你特意从果园挑了顶好的苹果送过来，我代表整个剧组跟你说声谢谢。”

    钢蛋连忙接了水，瓶身的凉意沁到手心，他摆着手笑：“导演，您这话见外了！您能来葫芦湾拍电视剧，那是咱全村的荣光，我就是个种苹果的，能给剧组搭把手，那是我的福气，哪用得着谢啊？”说着，他回头朝不远处的妻子金凤喊了声，“金凤，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金凤正帮着场务把苹果往塑料盆里分，听见丈夫喊自己，连忙直起身拍了拍衣角的果粉，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是啊，大国导演。我以前就爱追您拍的戏，不管是都市里的家长里短，还是乡下的田间地头，都拍得特别真，我可是您的老粉丝呢！”

    徐大国闻言，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和蔼地笑了：“哦？那我可得谢谢这位老粉丝了。既然你常看我的戏，那对咱这部《爱在葫芦湾》有啥看法？跟我以前拍的比，咋样？”

    “那肯定比以前的戏更火！”金凤想都没想就接了话，语气里满是笃定，“这戏拍的是咱自己的日子，说的是咱村里的故事，看着就亲。等播出了，我天天守着电视看，还得让我家那边的亲戚都看，让他们知道咱葫芦湾有多好！”

    徐大国被她的实在劲儿逗笑了，刚要开口，就见钢蛋拉了拉金凤的胳膊：“行了，别在这儿耽误导演干活，咱该回家做饭了，娃还等着吃呢。”说完，他对着徐大国歉意地笑了笑，“导演，我们先回去了啊。”

    “别着急走啊！”徐大国连忙招呼，“正好到饭点了，就在剧组吃呗，今天食堂炖了排骨，就着你们送的苹果，多香啊。”

    “不了不了，导演。”钢蛋摆着手，拉着金峰往后退了两步，“家里米都淘好了，就不麻烦你们了。有啥需要帮忙的，您让人喊一声就行！”

    “好好好，那你们慢走。”徐大国刚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叫住他们，“哎，等一下，还有个事想问问你们。”

    钢蛋和金凤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导演，您还有啥吩咐？”

    “就是咱剧的剧本，你们看了没？”徐大国问道，“里面有几个角色是照着咱村里人写的，要是你们觉得人物设想跟自己不一样，或者有啥不合适的，麻烦提前跟我说，咱们好调整。”

    “看了看了，早就看过了。”金凤连忙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期盼，“导演，我们也没啥别的要求，就是希望您能尽量把我们往好里拍，要是有啥不体面的地方，能抹就抹了，别让村里人看了笑话。”

    “放心，肯定不让你们受委屈。”徐大国笑着应下。

    “那太谢谢您了，导演！我们真走了啊！”钢蛋又说了句感谢，才拉着金凤慢慢走远，两人的身影在秋日的阳光里，渐渐融进了村口那片飘着杨树叶的林子里。

    看着他们的背影，徐大国掏出手机，拨通了许前进的电话。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接起，许前进的声音带着点急促：“喂，大国先生，咋了？是不是剧组有啥需要帮忙的？”

    “前进书记，问你个事。”徐大国说，“刚才钢蛋两口子给剧组送了好几筐苹果，是不是你让他们送的啊？”

    许前进一听这话，连忙拔高了音量否认：“不是不是！大国先生，您可别冤枉我！这是他们两口子主动送的，我啥都没说，也没给他们提过要求！”

    徐大国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哦？原来是这样。没想到钢蛋这么有心，以前我总觉得他是个闷葫芦，话少，做事直来直去的，现在看来，钢蛋也不差，心思还挺细。”

    他这话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个女声，带着点嗔怪：“啥意思啊前进哥？我家钢蛋哪里差了？从你当初包果园开始，他就跟着你忙活来忙乎去，刮风下雨的，哪次不是他冲在前头？果园里的活，他干得比谁都多，比谁都认真，难道在你眼里，他就那么不顶用？”

    许前进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一愣，连忙解释：“香玲啊，你别误会，我不是说钢蛋差。我是觉得，他现在比以前活络多了，知道主动为村里、为剧组着想，比以前进步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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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差不多。”香玲的语气缓和了些，又带着点不服气，“这叫与时俱进！时代在变，人也得跟着变，就许你许前进往前奔，别人就不能进步了？我家钢蛋虽说话少，但心里亮堂着呢，啥该做啥不该做，门儿清！”

    电话那头的拌嘴声透过听筒传过来，徐大国忍不住笑了，连忙打圆场：“哎呀，你们两口子别‘开小会’了，我打电话可不是来听你们拌嘴的。我是想说，钢蛋送的苹果特别甜，剧组的人都爱吃，下次拍果园的戏，我想让钢蛋当回群演，就演他自己摘苹果，这样也更真实，还有关于族长他们的事，希望能听听他们真实的想法。”

    许前进一听，连忙应道：“到时候我找他的时候告诉他就行了导演，至于当群演的事情，他啊肯定能啊！咋不能！我这就跟钢蛋说去，他肯定乐意！”

    香玲的声音也从旁边传过来，带着点雀跃：“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家钢蛋要是知道能上电视，保准乐坏了！大国导演，谢谢您啊！”

    “不用谢，这也是为了让剧更真。”徐大国笑着说，“行了，不耽误你们了，我这边还得安排下午的拍摄，回头再聊。”

    挂了电话，徐大国抬头看向片场——场务们正忙着搭布景，演员们在树荫下对词，远处的果园里，红苹果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心里觉得，在葫芦湾拍戏，不光能拍到最真实的乡村风景，还能摸到最淳朴的人情味儿，这些暖乎乎的小事，就像果园里的苹果，甜滋滋的，能渗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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