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匆匆离开后，

    苏奶奶枯瘦的手紧紧握住苏甜的手心，

    声音绵软对着苏甜哄劝道：

    “囡囡不要愁眉苦脸的，这里是大医院哪个医生都厉害的，

    要我说啊，奶奶吃点药挂挂水就可以了，

    不用做手术浪费钱。”

    苏甜闻言佯装板起脸，双手叉腰：

    “奶奶又说糊涂话！

    县医院徐主任怎么嘱咐的？

    来市一院让柯医生做手术，

    手术风险最低。

    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说着赌气似的转过身，肩膀还微微颤动，

    苏甜假装哭泣。

    苏奶奶慌忙拽住孙女的衣角，布满皱纹的脸上漾开慈祥的笑：

    “哎哟，我们家小棉袄心疼奶奶呢！

    那你说...是不是非得找那个姓柯的专家医生？”

    她浑浊的眼珠里满是关切：

    “刚刚那个医生说他没有时间，

    要不咱先问问其他大夫？”

    看着奶奶小心翼翼试探的模样，苏甜心头一酸，

    她知道这是奶奶尽量不给她添麻烦。

    苏甜反手握住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

    “奶奶你就安心养着，其他的都交给我。

    万一柯医生有病人不做手术了，或者临时有空，

    我先去打听打听。”

    “好，好，我都听囡囡的。”

    苏奶奶和苏甜又说了会体己的话。

    走廊突然传来餐车轱辘的滚动声，

    和医院工作人员的叫喊，让大家出来拿饭。

    苏甜望向床上的苏奶奶：

    “奶奶，咱们刚转院过来，今天中午是来不及了。

    不过办住院时我报过你名字了，晚上应该有你的盒饭了。

    我先去食堂买点，您想吃清淡点的粥，还是馄饨或者盒饭？”

    苏奶奶好像想到什么，

    突然猛地一拍床沿，声音都提高了：

    “瞧我这脑子，我就说我忘记了什么事情，

    忘记给你爷爷和你婶婶打电话了！

    你婶婶每天中午都给我送饭，

    她还不知道咱们转院的事儿呢！”

    苏甜闻言愣一愣。

    二叔那人向来锱铢必较的自私性格，

    没想到娶进门的老婆是个厚道的，难得的贤内助。

    这么多年上孝顺父母，下养育子女，

    表弟被婶婶培养的很优秀，现在是一名国防生。

    婶婶虽然比不上爷爷奶奶疼自己，但高中毕业那年，

    正是这位婶婶偷偷塞给自己600块的红包，

    让一开始还没有找到兼职的苏甜过得没有那么窘迫，

    要不然就靠自己的好父亲.....”

    想到这儿，苏甜马上解锁手机调出号码，

    看向苏奶奶：“奶奶我现在就打，

    让婶婶别跑空了。

    等奶奶做完手术，咱们请她吃顿大餐！”

    苏甜边说，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的等待音。

    “喂？甜甜，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听筒里传来婶婶蒋渔轻快的问候。

    苏甜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拍了拍苏奶奶的手背，

    声音不自觉放软：

    “婶婶，我带奶奶转院到市一院，

    你中午不用送饭啦！“

    “转院？”

    对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敢置信。

    “你奶奶怎么突然转院了，出什么事了”

    苏甜便把她已经回到老家，

    县里徐医生的建议等等简单和电话里的蒋渔说明了一下。

    电话那头突然静了一瞬，再开口时婶婶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甜甜，你奶奶这病情我知道，

    这手术费......你爸和你二叔出估计有点困难，

    我也做不了你二叔的主，你爸他那个老婆”。

    苏甜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奶奶，不等对方说完，苏甜急忙打断：

    “婶婶，我知道，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傻丫头，“婶婶的语气里带着歉疚和为难：

    “我手里有头上有点钱，是我的私房钱到时候我拿给你。”

    苏甜听着蒋渔朴实又真诚的话语，心头紧绷的心弦放松了几分。

    但顾忌着奶奶还在一旁，苏甜忙转移话题：

    “对了婶婶，爷爷最近怎么样？”

    听筒里的蒋渔的声音顿时松快了些：

    “你爷爷前阵子照顾你奶奶，

    后面他自己血压高，还有点脑梗的趋向，

    还好发现的及时，在医院挂了两天水，

    现在回家休养呢。

    医生说不严重，要好好静养，就是你爷爷现在没什么力气，得在床上躺着。

    我这会儿正给他做午饭，本来是给你爷爷做好饭，

    我再去医院给你奶奶送饭的。”

    “好的，婶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能麻烦你去爷爷房间把电话给他吗？

    我想跟爷爷说两句！”

    “哎，好的，甜甜，你等会儿啊。”婶婶笑着应下。

    听筒里传来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踏踏”声，蒋渔忽然提高声音：

    “爸，甜甜的电话，她昨天回来的，今天给妈办了转院到市一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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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爷爷年纪上去后，耳朵越来越耳背。

    苏甜拉高嗓门：“爷爷！您身体现在还好吗？”

    听筒里传来被褥窸窣声：

    “好着呢！你、你给你奶奶转到大医院了啊”

    老人声音有些哽咽急切的说道：

    “我本想这两天去医院陪她，你奶奶偏不让！”

    “爷爷你别操心，安心养身子！”

    苏甜忙不迭应着，苏爷爷的细细嘱咐。

    后面苏爷爷直接让苏甜把手机递给苏奶奶。

    苏奶奶接过电话时嘟囔着：

    “这老头子自己走两步都喘，

    还惦记往医院跑。”

    话里嫌隙，眼角却带着笑意。

    等两位老人说完挂了电话，

    苏甜笑着问：

    “奶奶，爷爷不是关心你嘛，

    你看你也担心他，他也担心你的，你们俩心里都装着对方。”

    苏奶奶作势扬起手，佯怒道：

    “好你个小没大没小的，连爷爷奶奶都敢打趣！”

    苏甜赶紧握住那只轻轻落下的手，连连讨饶：

    “哎哟我错了！我错了奶奶，小心打疼你的手。”

    苏甜和苏奶奶笑闹了几句。

    苏甜询问道：“奶奶，你吃什么，我这就去买。”

    苏奶奶想了想：“那就喝点粥吧。”

    她这几天不舒服，没什么胃口，但不想家里人担心，强撑着吃饭。

    苏甜刚转身，苏奶奶望着病房门口消失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心底涌上一股担忧，轻叹口气，

    她大儿子家那口子要是知道苏甜帮自己转院的事，

    怕是要闹的家里鸡犬不宁。

    苏奶奶她怎么也没料到，

    她的这份担忧就在今天晚上被一语成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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