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打湿裤脚。苏檀走得很慢。
腕上翡翠镯硌着皮肤。
她能听见空间里灵泉叮咚——那是顾沉砚今早往镯子里注的水,说若遇危险,泉声会比铜哨先惊醒他。
灵泉井到了。
青石板泛着冷光。
苏檀站定,盯着井里晃动的月亮。
身后草窠里有虫鸣,很轻,是赵铁柱的草鞋蹭过野豌豆的响动。
"苏知青。"
声音从老槐后飘来。
苏檀没回头。
她数着心跳,第三下时开口:"陆技术员。"
树影动了动。
穿蓝布衫的男人走出来,左手攥着麻绳,另一端捆着个干瘦老头——是村东头看晒谷场的王伯,嘴被破布堵着,眼角乌青。
"王伯今早去后山挖草药。"陆远扯了扯绳子,王伯踉跄两步,"我替你问过了,他看见你上个月往竹篓里塞过三回野蘑菇。"
苏檀喉结动了动。那是她从空间摘的平菇,分给顾小满当零嘴的。
"你要灵泉水样。"她声音稳,"我带了。"
陆远瞳孔缩了缩。
苏檀抬起手腕,翡翠镯在月光下泛着幽绿。
她知道他在看什么——三天前他派助手偷摸进她屋,翻走半瓶泡过灵泉的山核桃,现在那半瓶正躺在县公安局证物室。
"但你猜错了。"苏檀往前半步,王伯被绳子拽得跪下去,"我来,不是为换王伯。"
陆远笑了,露出后槽牙:"你当民兵能拦得住我?"他右手往怀里探,苏檀眼尖——是把改装过的钢笔,笔帽里藏着针头。
她手指压在腕间铜哨上。
"叮——"
短促的哨音划破夜。
老槐树上"哗啦"一声响。
李春来从树杈翻下,铁钳似的手扣住陆远助手的手腕。
那助手正举着相机要拍苏檀的镯子,被这一拽,镜头砸在青石板上,碎成渣。
"都不许动!"
顾沉砚的声音从井房后传来。
二十多个民兵从玉米地、草垛子、老井台后冒出来,红缨枪尖闪着冷光。
赵铁柱举着铁皮喇叭喊:"陆远!
你偷粮票、造谣言、还藏境外密信!
现在投降还能少判两年!"
陆远脸色变了。
他猛拽王伯的绳子,老头额头撞在井沿上,血珠子滚进泉水里。
苏檀想冲,被顾沉砚从后面拽住——他什么时候绕到她身边的?
"别过来!"陆远后退两步,钢笔尖抵住王伯脖子,"你们要的证据在我兜里!
杀了我,永远别想知道谁在境外接应!"
"哥!"
尖细的哭喊突然炸响。
林月白从晒谷场方向冲过来,头发乱成鸡窝,泪痕糊了半张脸。
她扑到陆远身前,指甲掐进他胳膊:"别伤害王伯!
我有钱!
我爸在供销社能搞到粮票!
求你们放了他!"
苏檀眯起眼。
林月白上个月偷她菜筐里的粮票,说是要给生病的奶奶换药——原来那粮票是陆远塞的,用来坐实她"偷粮"的罪名。
"月白。"陆远声音软下来,"你不该来。"
"我知道你要灵泉!"林月白转头看苏檀,"我帮你!
我帮你偷她的镯子!
只要你不坐牢......"
"够了。"苏檀打断她。
她摸出兜里的小布包,打开,露出颗裹着泥的种子——是空间里种的南瓜籽,泡过灵泉的。
她抬手扔进井里。
"噗通"一声。
泉水突然翻涌,泛出淡金色的光。
清甜的香气漫开,王伯鼻子动了动,眼睛亮起来——那是他去年饿肚子时,苏檀塞给他的半块烤红薯的味道。
陆远盯着井里的光,瞳孔震颤:"你......"
"灵泉不是用来换粮票、换命的。"苏檀走过去,蹲在王伯身边解绳子,"是给青竹沟的地松松筋骨,给顾小满蒸碗甜粥,给王伯这样的老人熬锅热汤的。"
绳子解开。
王伯吐掉破布,抓住苏檀的手:"闺女,伯信你。
上个月那蘑菇,比我种的香十倍。"
陆远突然笑了。
他松开钢笔,任李春来反剪他的手。
被押走时,他回头看了眼灵泉井,声音轻得像风:"你赢了。
但他们不会罢休的。"
苏檀没接话。
她望着东方泛起鱼肚白,顾沉砚的外套不知何时披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的烟草味。
"走。"顾沉砚揉了揉她发顶,"去队部做笔录。
王伯要喝红糖姜茶,小满肯定在灶房等你。"
苏檀点头。
她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空间里的灵泉还在叮咚——这次,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清亮。
山风卷着晨雾漫过晒谷场。
炊烟升起来了,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可苏檀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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