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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8章 关银屏
    东汉光和五年(182年),解良城西的关帝庄园被初雪覆盖。

    正厅暖阁内,关羽长子关平之妻刘氏紧攥锦被,额角冷汗混着雪花的凉意——这是她嫁入关家的第三年,亦是解良城在黄巾之乱后暂得安宁的第一个冬日。

    当婴儿的啼哭穿透窗棂,守在廊下的关羽放下手中的《春秋》,见稳婆抱出襁褓中的女婴,小脸冻得通红,却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左顾右盼。

    “生在卯月,又逢银雪覆屏,便叫银屏吧。”

    关羽粗糙的手指划过孙女的掌心,触到一块淡青色的胎记,形如偃月刀的轮廓,“我关家女儿,当如这冰雪,清冽皎洁,亦如这刀影,刚硬不屈。”

    从此,“关银屏”三个字,便与“忠义”二字一起,刻进了这个婴儿的血脉。

    关银屏的童年,是在祖父的演武场边度过的。

    三岁时,她趴在青砖上,看祖父舞刀,刀风卷起的雪粒打在脸上,却不喊疼,只奶声奶气地学:“斩颜良,诛文丑……”

    五岁那年,关平将她放上一匹枣红小马,小马突然受惊狂奔,她却死死攥住马鬃,直到关平追回时,仍咬着嘴唇不落泪。

    关羽抚掌大笑:“我关家虎女,果然不输儿郎!”

    遂命人打造一副缩小版的银鳞甲,甲胄边缘缀着祖母手绣的丹凤眼纹——那是关家的族徽,亦是她最早的“戎装”。

    稍长,母亲教她女红,她却偷偷将绣绷换成了祖父的兵书。

    绣针在绢布上歪歪扭扭地刺出“孙子曰:兵者,诡道也”,母亲好气又好笑,关羽却命人在她闺房外悬一块木牌:“凤阁不绣鸳鸯谱,愿读兵书十万言。”

    从此,关银屏的案头,既有《列女传》,亦有《六韬》,晨起练剑,暮读兵书,成了她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日常。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大军压境,十二岁的关银屏随家族南渡长江,迁居荆州江陵。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火——新野城的焦土、长坂坡的哀嚎,还有祖父关羽率水军横江拒敌时,战船在江面划出的雪白浪痕。

    她记住了祖父在帅帐中说的每一句话:“荆州者,天下之腹心,失之则进退无据。”

    亦记住了母亲抱着她躲在船舱里,手指在她后背反复摩挲的纹路——那是荆州地图的轮廓。

    在江陵的三年,是关银屏生命中短暂的安稳时光。

    祖父关羽总督荆州事,府中每日都有各地来的信使,马蹄声碎,文书堆积。

    她常扮成小厮,混在亲兵中听军情:博望坡的火攻、赤壁的东风、还有孙权派来求亲的使者——“愿以世子聘将军之女,结秦晋之好。”

    那日,她躲在屏风后,见祖父猛地拍案,青龙偃月刀的刀柄在地面砸出闷响:“虎女安能嫁犬子!”

    使者狼狈退去,她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婚姻,从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家国棋子”。

    母亲后来摸着她的头发叹气:“凤儿啊,你祖父的‘虎女’之说,怕是要误你终身了。”

    她却仰头道:“若能像祖父一样保家卫国,终身不嫁又何妨?”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襄樊之战爆发。

    关银屏站在江陵城头,看祖父的军旗向襄阳而去,猎猎作响的“关”字旗下,是她十四岁的堂兄关兴——他也要随祖父出征了。

    那夜,她在闺房内替关兴缝补战袍,针脚细密如祖父教她的箭阵,心里默念着《孙子兵法》:“其疾如风,其徐如林……”

    却不知,这竟是她与祖父、堂兄的最后一面。

    吕蒙的白衣渡江,来得比任何兵法都诡谲。

    糜芳开城投降的消息传来时,关银屏正在后园练剑,剑穗上的红缨被泪水浸透。

    母亲拽着她从后门逃出,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江陵府,她回头望去,见“关”字军旗被吴军砍倒,旗杆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落在她的银鳞甲上,烫出一个小小的焦痕——那是她对“背叛”的第一处伤痕。

    逃亡途中,她们扮成难民,躲在运粮车里,听着吴军搜查的喝问:“关氏余孽,若有藏匿,诛三族!”

    母亲将她的头按在怀里,她却闻到母亲衣襟下的血腥味——那是为保护她,被吴军刀背划伤的伤口。

    那一刻,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日,我要让这血债,血来偿。”

    章武元年(221年),刘备称帝,遣人在江夏寻到关氏遗孤。

    关银屏随母亲入蜀,途经长江时,她独自登上船头,面向东方长跪不起。

    江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内里未脱的旧甲——那是从江陵带出的唯一信物,甲胄上的焦痕,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像一道永不愈合的疤。

    “母亲,你说祖父在天有灵,会怪我没能守住荆州吗?”

    她转头问身后的刘氏,却见母亲鬓角已染霜色,眼中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锋芒,唯有一声长叹:“凤儿,比起复仇,活着才是对祖父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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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成都的岁月,是关银屏生命中的“静默期”。

    刘备赐宅于锦官城西北,毗邻丞相府,府中遍植柏树,终年常绿。

    她不再日日舞刀,却将祖父的兵书抄了一遍又一遍,案头的竹简堆成小山,每一卷上都有她的批注:“荆州之失,非战之罪,乃失于人心。”

    诸葛亮听闻,曾微服来访,见她在沙盘前推演“如何复夺荆州”,小旗插满南郡、公安、江陵诸地,不禁抚掌:“若吾有女如此,当教她读《出师表》。”

    然而,真正让她放下执念的,是建兴元年(223年)的那一场雪。

    那日,她在府中扫雪,见一个乞儿缩在角门处,衣不蔽体。

    她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乞儿身上,却发现孩子怀里抱着半块硬饼,竟说是要留给病重的母亲。

    “原来这世上,除了仇恨,还有人需要温暖。”她忽然想起祖父常说的“义”——不仅仅是对家国的忠,亦是对百姓的仁。

    从此,她开始随母亲出入成都善堂,教孤儿们识字、射箭,甚至将关家刀法改编成适合孩童的招式。

    当孩子们喊她“银屏姐姐”时,她忽然发现,掌心的偃月胎记不再灼痛,那些被仇恨填满的日子,竟在这一声声呼喊中,渐渐柔软起来。

    建兴三年(225年),南中叛乱的消息传来时,关银屏正在善堂教孩子们缝制冬衣。

    针线穿过粗布,她忽然想起祖父曾说:“南中诸郡,乃荆州后院,不可不固。”

    此时,诸葛亮的一封书信,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请关氏女至丞相府,共商南中大事。”

    丞相府的偏殿里,诸葛亮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银鳞甲上:“此甲,可是当年江陵旧物?”

    她颔首,指尖触到甲胄上的焦痕,听见诸葛亮继续道:“南中孟获叛乱,非止兵戈可平,需得‘攻心为上’。

    而能攻心者,不止刀剑,更需人心。”

    那一日,诸葛亮向她和盘托出“联姻之策”:李恢,南中大族,曾助先帝取益州,其子李遗,文武双全,若将她许配给李遗,既能笼络南中士族,亦能借关氏威名震慑蛮夷。

    “这不是联姻,是结盟。”诸葛亮说,“你祖父的‘虎女’之名,此刻正是安邦的利器。”

    关银屏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关银屏,岂是用来交换的筹码?”

    然而,当她回到家中,翻开祖父的兵书,看到“夫用兵者,全国为上”的批注时,忽然想起在南中乞儿口中听到的歌谣:“汉兵来,山鬼泣,愿得明主护苍生。”

    原来,比起个人恩怨,苍生安宁才是更大的“义”。

    出嫁那日,成都百姓倾城而出。

    关银屏身着大红婚服,外披祖父遗留的银鳞甲,甲胄上的丹凤眼纹在阳光下灼灼生光,腰间悬着一把新铸的“凤翎刀”——刀长三尺,刃薄如纸,刀柄刻着“忠义”二字,乃诸葛亮亲赠。

    送亲的队伍中,既有蜀汉的文武官员,亦有南中各族的使者,马队经过之处,百姓高呼“虎女郡主”,她忽然明白,这一身红妆银甲,从此不再属于关银屏,而是属于“镇南郡主”。

    南中腹地的俞元城,与成都的繁华截然不同。

    青山环绕中,俚人、僚人、汉人杂居,市集上摆满了藤甲、药草、还有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改良版。

    李遗亲自出城相迎,他骑一匹青骓马,腰间佩剑,见到她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久闻关氏女之名,今日得见,方知‘虎女’非虚。”

    洞房花烛夜,两人并未卸甲。

    李遗铺开南中地图,指着各处关隘:“孟获据守的朵思大王洞,易守难攻,然其水源在山后……”

    关银屏接过他手中的竹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若引藤甲兵从侧翼偷袭,断其粮草……”烛火摇曳中,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场政治联姻,竟成了志同道合的开始。

    在南中的日子,关银屏褪去了“虎女”的锋芒,却绽放出“郡主”的柔肠。

    她跟着李遗走遍七擒孟获的故地,见夷人衣不蔽体,便教他们纺织蜀锦——从成都带来的蚕种,在南中的湿热气候里生长旺盛,不出半年,俞元城便有了“织锦巷”;见山民耕地艰难,便改良诸葛亮的“连弩”为“牛耕器”,木齿耙划过红土地,播下的不仅是种子,更是汉夷共荣的希望。

    最让蛮夷心服的,是她的“武略”。

    某次,孟获的残余部众突袭村寨,她率数十名汉夷混编的“凤翎军”迎敌。

    敌兵见为首的是个女子,皆大笑不止,却见她手起刀落,砍断敌将的长枪,反手一挑,将对方头盔挑飞——头盔落地处,露出一张惊骇的脸。

    “关将军之女在此,尔等若降,免死;若战,必亡!”她的声音混着刀风,惊得敌兵纷纷弃械。

    此战过后,南中百姓皆称她为“银屏夫人”,家家户户在堂屋供奉她的画像——红袍银甲,手持凤翎刀,身旁立着一只斑斓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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