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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9章 凌操
    东汉光和七年,九江郡的淮水两岸遭了大旱。

    河床裸露出干裂的泥块,芦苇荡枯黄如败絮,唯有少年凌操驾着渔船,仍能在浅滩处寻到鱼群的踪迹。

    他赤着脚站在船板上,黝黑的脊背被日头晒得发亮,手中的渔网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落水时激起一圈细密的涟漪——这手"旋网"的绝技,是他跟着父亲练了十年的功夫。

    "公绩,今日的鱼获够换半袋米了!"岸上的母亲挥着围裙喊。

    凌操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弯腰将活蹦乱跳的鲫鱼扔进舱里。

    他今年十六岁,身量已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如老树盘根,这是常年与风浪较劲练出的力道。

    收网归家时,恰逢郡里的税吏带着兵丁催缴粮税。

    一个瘸腿的老渔民交不出粮食,被兵丁按在地上抽打。

    凌操攥紧了渔网的竹柄,指节泛白。他爹从身后拽住他的衣襟,低声道:"别惹事,咱们惹不起。"

    那晚,凌操躺在渔船的舱板上,听着父亲唉声叹气。"苛政猛于虎啊",父亲说这话时,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当年你祖父跟着王匡将军讨黄巾,就是看不惯官府欺压百姓"凌操忽然坐起身:"爹,我也想当兵。"

    父亲的烟袋锅"当啷"掉在舱板上:"你疯了?刀枪无眼,当兵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总比看着税吏打人强。"凌操望着舱外的月亮,"我要学祖父,做个能护着乡亲的汉子。"

    半年后,孙坚在寿春招募义兵的消息传到淮水。

    凌操揣着母亲连夜烙的干粮,偷偷溜出家门。

    招募处的校场上,他见一个红脸膛的汉子正与人比试举重,三百斤的石锁提在手中面不改色——那是日后威震江东的程普。

    轮到凌操时,他没直接去搬石锁,反而解开腰间的渔网线,将三石重的沙袋捆在身上,在泥泞的校场上跑了五十圈,气不喘心不跳。

    孙坚恰好巡视至此,见这少年身具蛮力却不鲁莽,不禁抚须笑道:"你这力气,在船上能顶三个壮汉。"

    凌操昂然道:"末将不仅有力气,水性更是淮水第一!"孙坚来了兴致,当即命人备船,要亲眼见识。

    在淮河的漩涡区,凌操如游鱼般穿梭于惊涛骇浪中,甚至能潜入水底,用匕首在船板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孙坚看得抚掌大笑:"好个淮水蛟龙!我便让你统领水军的先锋营!"

    凌操就这样成了孙氏麾下的一名水军头目。

    他不懂兵法阵图,却深谙水战之道:涨潮时如何借势冲锋,退潮时怎样设伏拦截,甚至能根据水流声判断敌军战船的数量。

    初平元年讨伐董卓时,孙坚的粮船在泗水被徐荣部将截击,是凌操带着十艘小船,趁着夜色从芦苇荡里绕到敌军后方,用渔网上的倒钩缠住敌船的桨叶,硬生生拖延到援军赶来。

    战后清点战利品,凌操的船舱里堆着半船铜钱,却分文未取,全给了阵亡士兵的家属。

    有老兵劝他:"你不怕将军说你收买人心?"

    凌操擦拭着那把从敌军手里缴获的环首刀,淡然道:"弟兄们把命交出去了,这点钱算什么。"

    这话传到孙坚耳中,更添了几分器重,特意将自己用过的犀皮水犒赏给了他。

    初平三年,孙坚征讨荆州,在襄阳城外被黄祖的部将吕公暗算。

    消息传来时,凌操正在汉水操练水军,听闻主帅阵亡,他猛地拔出刀砍在船舷上,木屑飞溅:"黄祖匹夫,此仇不共戴天!"

    当晚,他率三百精兵驾着快船偷袭黄祖大营,斩杀守将十余人,缴获的粮草足够全军三日之用。

    孙策在江东继位后,凌操成了最得力的臂膀。

    这年他二十三岁,已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脸上添了三道刀疤,却更显悍勇。

    在攻打刘繇的牛渚之战中,敌军在江面布下铁索阵,战船首尾相连如铜墙铁壁。

    孙策召集众将商议破阵之法,凌操却早已带着亲卫潜水摸到铁索连接处,用淬了油脂的麻绳缠在锁扣上。

    "点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火借风势迅速蔓延,烧得铁索通红。

    凌操第一个跳上敌军战船,环首刀劈砍如电,将敌将的首级挑在枪尖上大喊:"刘繇已败,降者免死!"

    敌军见主将被杀,顿时溃散。此战后,孙策亲自为他斟酒:"公绩之勇,江东无双!"

    凌操接过酒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只要能为将军打下江东,凌操万死不辞!"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火焰般的光芒,没人知道这光芒里,藏着多少淮水少年对"忠义"二字的执念。

    建安四年的长江,浪涛比往年更急。凌操站在"破风"号战船的甲板上,望着北岸的皖城,手中的环首刀被江风吹得呜呜作响。

    三天前,孙策下令攻打庐江太守刘勋,凌操的水军被命为先锋,需在今夜突破皖水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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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水温太低,潜水凿船怕是要冻坏弟兄们。"副将周兴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凌操解下身上的皮裘扔给他:"把这个拆开,给水性最好的二十个弟兄做护具。"他指着远处敌军的了望塔,"三更时分,你带船队从正面佯攻,我去端了他们的眼睛。"

    三更梆子响过,周兴的船队果然吸引了敌军的注意力。

    凌操带着二十名亲卫,嘴里衔着短刀,像一群黑鱼潜入水中。

    皖水的暗流比淮水更险,好几次有人被卷向礁石,都被凌操伸手拽了回来。

    摸到了望塔下,他用特制的铁爪抓住木桩,如壁虎般攀援而上,一刀割喉解决掉哨兵,随即竖起信号旗。

    孙策的主力船队见状,立刻发起总攻。

    凌操在了望塔上指挥调度,哪里敌军密集就命船队冲击,哪里防备薄弱就让火船靠近。

    战至天明,皖水防线全线崩溃,刘勋带着残部逃往曹操麾下。

    打扫战场时,士兵从刘勋的营帐里搜出一箱金银,凌操却让人全部登记入库:"这些都是庐江百姓的血汗,分文不能动。"

    孙策入驻皖城后,听闻凌操的事迹,笑着说:"公绩如今不仅勇猛,更懂体恤百姓了。"

    凌操躬身道:"末将只是记得,当年在家乡打鱼时,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这话让孙策想起自己少年时的颠沛,当即任命凌操为庐江都尉,镇守皖城。

    在庐江的一年里,凌操没让士兵骚扰百姓,反而组织船队疏通淤塞的河道,帮农户运送粮种。

    有老渔民带着孙子来军营,指着凌操说:"这就是当年淮水边上的好后生,如今成了咱们的父母官。"

    凌操握着老人的手,眼眶有些发热——他想起自己离家时的誓言,终于有了些许慰藉。

    建安五年春,孙策决定征讨黄祖,彻底报杀父之仇。

    凌操主动请缨担任先锋,临行前特意回了趟淮水老家。

    母亲将他的旧渔网改造成护心甲,哽咽道:"带上这个,就像娘在你身边。"

    凌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时没敢回头——他怕看见母亲鬓边的白发,会忍不住落泪。

    夏口之战打响时,黄祖的水军在沔口布下三道防线,战船连绵数十里。

    凌操的"破风"号冲在最前面,船首装着特制的铁撞角,硬生生撞开敌军的第一道防线。黄祖的部将陈就见势不妙,下令投掷火把焚烧吴船。

    一时间,江面上火光冲天,浓烟蔽日。

    "将军,火势太大,撤吧!"亲卫大喊。

    凌操却抹了把脸上的烟灰,指着陈就的主舰:"擒贼先擒王!撞过去!"

    他亲自掌舵,战船在火海中穿梭,撞断三根桅杆后,终于靠近陈就的指挥船。

    凌操第一个跳过去,环首刀劈断缆绳,将惊慌失措的陈就踩在脚下。

    这场仗打了整整一日,黄祖损失战船百余艘,被迫退守夏口城。

    凌操的"破风"号伤痕累累,船板上凝固的血迹呈暗褐色。

    他坐在甲板上,用布擦拭母亲做的护心甲,上面的渔网纹路已被箭簇划破多处。"

    等打完这仗,就请将军准我回家看看。"他对身边的亲兵说,语气里带着难得的疲惫。

    然而命运没有给凌操这个机会。

    建安五年四月,孙策在丹徒狩猎时遇刺,临终前将江东托付给孙权。

    消息传到夏口前线,凌操正在组织攻城,听闻噩耗,手中的攻城锤"哐当"落地,他望着西方孙权所在的方向,噗通跪倒在地,泪水混着血水淌下来:"少将军"

    黄祖趁机反扑,吴军顿时陷入混乱。

    老将程普主张撤军,凌操却猛地站起身:"此时撤退,正中黄祖下怀!孙将军尸骨未寒,我们岂能让他的心血白费?"

    他当众割破手指,血书"死战"二字:"愿随我死守夏口者,留下!"

    帐下三百将士齐刷刷拔刀:"愿随将军死战!"

    接下来的十日,凌操身先士卒,白天率军击退黄祖的七次进攻,夜里就带着亲卫偷袭敌营,夺回被抢走的粮草。

    有一次他被流矢射中左臂,简单包扎后又冲上城头,吓得黄祖的士兵直呼"江神下凡"。

    直到孙权派来使者,命他撤军回吴郡辅佐新主,凌操才带着残部缓缓退兵。

    回师途中,船队行至濡须口,恰逢暴雨。

    凌操站在船头,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忽然对周兴说:"我总觉得,这江东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他摸了摸怀中孙策赏赐的青铜印,那上面的"讨逆校尉"四个字,已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

    建安八年的江东,已褪去初定的青涩。

    孙权在张昭、周瑜的辅佐下站稳脚跟,开始筹划新一轮的扩张。

    凌操此时已是荡寇中郎将,麾下水军扩充至五千人,战船百余艘,是江东最精锐的水上力量。

    这年冬天,孙权决定再次征讨黄祖。

    朝堂上,张昭认为时机未到,劝孙权"休养生息以固根本";周瑜却力主出战:"黄祖盘踞夏口多年,若不趁其老弱铲除,必成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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