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穹顶的全息投影将晨光揉成碎金，洒在星际联合谈判桌上。
戴瑶的黑色皮靴尖轻轻点着地面，探测仪在她外套口袋里微微发烫——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对面的黑豹将军正慢条斯理地打开一份加密文件，肩章上的银鹰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各位代表。"黑豹的声线像打磨过的合金，"在讨论地府与星际联邦的和平协议前，有些旧账需要算清楚。"他将文件推过谈判桌，全息投影瞬间展开，戴瑶的通缉令与许殇的"叛国罪"判决书在众人头顶漂浮。
哗然声炸响。
地府代表团里，阿明的茶盏"当啷"掉在桌沿；边境星球代表阿牛拍着桌子站起，络腮胡根根竖起："感情我们拿命守的和平，要靠罪犯来谈？"星际议员们交头接耳，几个激进派已经开始翻找终止谈判的程序按钮。
许殇的手指在桌面叩出轻响。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素色长袍，将手臂上的战纹遮得严严实实，此刻那些暗红纹路却像活过来般，沿着袖口往手背攀爬。
戴瑶侧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翻涌着墨色的暗潮——那是被旧伤刺痛的模样。
"安静。"戴瑶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淬了冰的刀劈开喧嚣。
她起身时，座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黑豹将军说得对，我确实曾是星际罪犯。"她的目光扫过震惊的人群，停在阿牛涨红的脸上，"十二岁那年，我妈在边境矿星被黑矿主打死，赔偿款被官员吞了。
我偷了他的星舰核心卖钱买棺材，被判了三年。"
谈判桌陷入死寂。
戴瑶的指腹摩挲着探测仪的边缘，那是她第一次行窃时用的破铜烂铁改装的，"后来我成了遗迹猎人，不是为了钱——"她突然笑了，"好吧，主要是为了钱，但每次从遗迹里带出文物，至少能让三个像我妈那样的家庭不用跪着讨公道。"
许殇的手悄悄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带着地府特有的凉意，却让戴瑶的心跳稳了下来。"至于我。"他站起身，战纹已经爬满双臂，在晨光里泛着血玉般的光泽，"地府历三千七百年，我率鬼军守了鬼门关三百年。
后来我的副将献了我的兵符，说我要谋朝篡位。"他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冰窟还冷，"他们砍了我的战骨，剜了我的魂火，丢进忘川泡了百年——这就是叛国的代价。"
阿明突然咳嗽起来。
他的帕子上沾着淡青色的鬼血，这是过度使用魂术的征兆："许将军的判决书...当年是我亲手拟的。"他的声音发颤，"可后来我们在鬼市查到，兵符上的血印是用锁魂钉逼出来的。"
"够了！"黑豹拍桌，文件在桌面上震得乱飞，"你们拿这些陈词滥调骗鬼呢？"他的终端突然亮起，扫了眼消息后，嘴角扯出阴鸷的笑，"正好，我刚收到线报——"
"等一下。"戴瑶突然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探测仪。
仪器屏幕上跳动着乱码，那是她今早刚动过的手脚。
她将探测仪转向全息投影仪，"黑豹将军，您最近是不是在边境星区有笔大买卖？"
全息投影里跳出一串转账记录，最末一条是星际币三千万，备注"黑晶矿场经营权"。
小星——星际议会最年轻的财政议员——猛地站起来，她的金发都炸了："这是我的私人账户！
我上个月根本没转过这笔钱！"
"这是用您的生物信息伪造的。"戴瑶晃了晃探测仪，"不过有意思的是，资金流向是...将军您的情妇在永夜星的私人庄园。"她冲黑豹挑眉，"需要我调监控吗？
上周三凌晨三点，您的隐形战机确实在那片星域出现过。"
黑豹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小星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将军，解释一下？"她转向其他议员，"如果连谈判代表都在贪墨边境资源，那和平协议的可信度..."
"够了！"黑豹猛地掀翻椅子，合金椅腿在地面擦出火星。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激光枪上，却在触到许殇目光的瞬间顿住——那男人的战纹已经蔓延到脖颈，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鬼哭，像无数冰针刺着后颈。
"撤回封锁。"许殇的声音像重锤砸在魂灵上，"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部队尝尝，地府战神的威慑是什么滋味。"
谈判室外的走廊里，阿明扶着墙喘气。
他望着戴瑶的背影，嘴角终于露出点笑意——这个女人，果然没让他看错。
深夜，星舰甲板的风卷着星尘掠过。
戴瑶靠在栏杆上，探测仪在她掌心发出暖黄的光——刚才的伪造数据差点烧了仪器的芯片，现在还在冒焦糊味。
许殇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戴瑶转身勾住他的脖子，"要不是你当年被坑得那么惨，我上哪找这么好的反击理由？"她的笑突然顿住，目光投向星舰外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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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在跃迁点闪烁。
不是星舰的航标灯，也不是自然星尘。
那是...
"有人来了。"许殇的战纹再次亮起，这次是警戒的银灰色，"气息很熟悉，但想不起来。"
戴瑶摸出激光匕首，刀尖在月光下划出弧光。
她望着那团逐渐清晰的黑影，突然想起阿明白天说的话——"旧案计划"的参与者里，有个消失了百年的名字。
"阿飞。"她轻声念出那个突然浮上心头的名字。
黑影的轮廓越来越近，星舰的警报系统在同一时间尖啸。
星舰的警报声撕裂了夜的静谧，戴瑶的激光匕首在掌心渗出薄汗，许殇的战纹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银灰色的光泽与星际的幽蓝交缠。
那团黑影终于冲破跃迁点的光晕，露出轮廓——是个穿褪色星际猎人制服的男人，左脸有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骨斜贯到下颌，却掩不住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戴瑶。
“阿飞？”戴瑶脱口而出，记忆如潮水翻涌。
阿明白天提到的“旧案计划”档案里，确实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猎人眼里闪着热望，和眼前这双冷硬的狼眼，分明是同一人。
“戴小姐记性不错。”阿飞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他抬手抛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匣，“当年我在鬼市替阿明查兵符案，查到一半被人抹了记忆丢去矿星当奴隶。要不是上个月矿星暴动，我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全。”他指节叩了叩匣身，“但这东西，刻在骨头里的疼，忘不掉。”
金属匣在戴瑶掌心发烫，探测仪突然发出蜂鸣——不是探测宝物的愉悦震颤，而是遇到未知能量体的警告。
她指尖按在匣身的凹痕上，古老的地府符文应声亮起，匣盖“咔”地弹开，一卷泛着幽光的魂帛缓缓升起。
许殇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地府战神专属的魂契帛，上面的血印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当年被剜去魂火前，刻在兵符上的最后一道印记。
“这是……”
“兵符的原版。”阿飞扯了扯嘴角，那笑比许殇的更冷，“你们以为当年献的是假兵符？错了。真兵符早被人调包，副将手里的，是用锁魂钉逼你按的假血印。而真货……”他指向魂帛上若隐若现的暗纹，“藏着当年鬼帝给你的密令——全歼企图渗透鬼门关的星际暗卫。”
戴瑶的呼吸一滞。
星际暗卫，那是黑豹所属的“银鹰特勤队”前身。
她突然想起今早黑豹文件里许殇的“叛国罪”判决书，落款日期正是鬼帝密令下达的第七日。
“所以所谓的‘谋朝篡位’，不过是有人想掩盖鬼帝与星际暗卫勾结的真相。”阿飞的手指划过魂帛，“而我在矿星挖到的不止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全息投影仪，“还有更精彩的。”
许殇的战纹突然暴涨，将戴瑶护在身后。
他能感觉到，投影仪里的能量波动比魂帛更危险，那是混着鬼气与星际科技的邪祟之力。
戴瑶握住他的手腕，探测仪的焦糊味被更浓烈的腥甜取代——是她咬破了舌尖保持清醒。
“你以为这就够了吗？”阿飞按下投影仪开关，幽蓝的光雾中浮现出半张脸，那是个戴面具的男人，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却让戴瑶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正的秘密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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