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反重力引擎在暗渊星表面撕开一道灼白的光痕时，戴瑶正跪在操作台前调整探测仪的增幅模块。

    她能听见金属舱壁外传来的嗤啦声——那是黑雾腐蚀舰体的动静，像无数细齿在啃咬钢铁，比星际海盗的激光炮更让她头皮发麻。

    "引力锚锁定失败！"阿光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的操作面板上全是跳动的乱码，"信号被黑雾吞了，现在只能靠惯性着陆！"

    戴瑶的指甲掐进探测仪外壳。

    这台跟着她闯过三十七个遗迹的老伙计此刻烫得惊人，金篆在光斑里拧成血绳，正透过星舰舷窗往地面钻——那里有团比夜色更浓的黑，像张等着吞人的嘴。

    "系紧安全绳。"许殇的鬼手扣住她后颈，另一只手按在舰体隔板上。

    他身后的战神虚影若隐若现，冥火在虚空中画出暗红轨迹，"暗渊星的地核被镇魔枢镇着，黑雾不敢侵透太深。"

    戴瑶抬头看他，他眼底的冥火映着她发梢的碎光，像两颗烧不化的红玛瑙。"所以入口在镇魔枢正上方？"

    "是镇魔枢在入口正下方。"许殇的鬼气突然暴涨，星舰猛地一震，他的手掌却稳得像座山，"抓紧。"

    轰——

    着陆的冲击力撞得戴瑶咬到舌尖。

    血味在嘴里漫开时，她已经解开安全带冲向后舱。

    舱门刚滑开，腐锈的腥气就灌进来，黑雾裹着沙砾打在她防护面罩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阿土！

    结构扫描！"她扯下腰间的强光手电，光束扫过的地方，黑雾像活物般蜷缩。

    "正在定位。"阿土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失真的颤音，他的虚拟模型在黑雾中勉强维持着轮廓，"地表下五米有古代甬道，入口...入口被黑雾堵住了。"

    戴瑶握紧探测仪。

    金篆突然炸开，光斑里浮现出半幅残缺的地图，血线正沿着地图最亮的点跳动——那是入口的位置。

    她反手拽住许殇的手腕，"跟我来！"

    众人踩着碎石往血线指引的方向跑。

    阿力的激光枪在身侧哒哒转着预热，阿福把星陨晶护在怀里，防护镜上蒙着层黑雾凝成的水珠。

    当戴瑶的手电光束扫过某块凸起的岩石时，金篆突然暴涨成刺目的光网，岩石表面的符文被照得透亮——正是地符文里记载的"引魂门"。

    "就是这里！"她用探测仪抵住符文中心，仪器发出蜂鸣，符文开始逆时针旋转。

    黑雾突然沸腾，像被捅了窝的马蜂，裹着刺耳的尖啸往众人脸上扑。

    阿光的操作面板"啪"地黑屏，阿土的模型"滋啦"一声散成碎片。

    "闭眼！"许殇的鬼刃出鞘，冥火在刀刃上腾起半米高的焰墙。

    黑雾触到火焰便发出焦糊的惨叫，退开两米远。

    戴瑶趁机把探测仪按进旋转的符文中，金属摩擦声里，岩石缓缓下陷，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石阶下的黑暗比地表更浓。

    戴瑶刚抬脚，耳畔突然响起轻笑，像丝绸擦过骨茬，甜腻得让人发慌。"何必呢？"那声音钻进她耳蜗，"这么拼命找宝藏，最后还不是要变成黑雾里的灰？"

    阿福的脚步顿住了。

    这个总把"材料安全第一"挂在嘴边的专家此刻眼神发直，防护镜滑到鼻尖也没察觉。

    他的手指无意识抠着星陨晶的保护盒，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嘀咕："不该...不该碰禁忌...碰了就要被吞掉..."

    "阿福！"戴瑶扑过去时，那声音又缠上她："你看他多清醒，你呢？

    你以为许殇真会帮你？

    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住口！"戴瑶从战术腰带摸出张黄符，拍在阿福胸口。

    符纸腾起金芒，阿福猛地一颤，防护镜"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突然抓住戴瑶的胳膊："刚才...刚才我好像看见我妈了，她说让我跟她回家..."

    "是阿魅。"许殇的鬼刃划破空气，一道冥火斩进黑暗。

    阴影里传来尖啸，半透明的红裙身影被劈成两半，却在消散前化作黑雾钻进石壁，"她专挑人心软处啃。"他转身时，鬼刃上的冥火映得戴瑶脸色发红，"加快速度，她还会来。"

    戴瑶扯起阿福继续往下走。

    石阶越来越陡，墙壁上的地符文开始渗出幽蓝荧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土突然拽住她背包："等一下。"他的战术眼镜亮起红光，正在扫描石壁的裂痕，"这里的结构...不太对。

    甬道主体没问题，但左侧三米有塌陷风险，刚才的黑雾冲击可能..."

    "先记下来。"戴瑶用探测仪在石壁上敲了两下，金篆在裂痕处留下个发光标记，"出去再说。"

    石阶尽头是道青铜门。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剧烈震动，金篆凝成完整的地图，直指门后——那是镇魔枢的核心位置。

    她刚要抬手推门，身后突然响起阿土的低语："如果...如果我们从侧翼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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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铜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门内涌出的黑雾比外面更浓，裹着股让人心慌的腥甜。

    戴瑶摸出第二张符纸攥在手心，回头看许殇。

    他的鬼气已经凝成实质，战神虚影完全显形，冥火在虚空中烧出两个洞，像两盏照破黑暗的灯。

    "走。"她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

    许殇的鬼手覆上她后背，温度透过防护服烫进骨头里。

    众人鱼贯进门时，阿土的战术眼镜还在红光闪烁，他盯着石壁上的裂痕，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青铜门内的黑雾裹着腥甜气息翻涌时，阿土突然扯住戴瑶背包带。

    他战术眼镜的红光在黑雾里刺出两点光斑，指尖快速敲击石壁裂痕："戴队，刚才扫描显示左侧三点钟方向有通风管道。

    甬道主体虽稳，但这道裂痕连通着地下暗河——"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压得比平时更低，"如果直接走正门，脚步声震动可能触发连锁坍塌。"

    戴瑶的探测仪在掌心发烫。

    金篆光斑里，原本指向青铜门的血线突然分出一道细流，歪歪扭扭指向左侧石壁。

    她瞳孔微缩——这是仪器检测到隐藏空间的信号。"阿土，你确定？"

    "结构应力图不会说谎。"阿土摘下战术眼镜擦拭雾气，镜片内侧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还在发光，"通风管道是古遗迹常见的应急通道，管壁用玄铁掺星陨晶浇筑，能扛三级地震。"他抬头时，防护面罩上的黑雾水珠正顺着下颌滴落，"我...我上个月刚修复过类似结构的星舰舱壁。"

    许殇的鬼刃在身侧轻颤，冥火将逼近的黑雾灼出焦洞。

    他垂眸看戴瑶，鬼气裹着体温漫进她后颈："听专家的。"

    戴瑶咬了下舌尖，血腥味让思路更清晰。

    她反手拍了拍阿土肩膀："带路。"

    阿土的手指在石壁上快速敲击，三长两短的节奏后，某处石砖突然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摸出激光笔划了个圈，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半人高的通风口。

    阿光立刻挤过去，用激光刀割开缠绕的黑雾藤条："这管子够宽，能过装备。"

    阿福的星陨晶保护盒在胸前撞出闷响。

    他盯着通风口深处的黑暗，喉结动了动："里面...会不会有..."

    "有阿魅的幻影？

    有阿魔的陷阱？"戴瑶抽出腰间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怕就跟紧我。"她率先钻进管道，靴底蹭到管壁时，探测仪金篆突然暴涨，在前方两米处照出个刻着镇魔印的金属闸门。

    "到了。"阿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回音，"闸门是电磁锁，需要密码。"

    戴瑶的手指刚要触碰锁孔，探测仪突然发出蜂鸣。

    金篆光斑里浮现金色数字，正是她上周在鬼市花三箱星钻买来的古地府密码本最后一页——1314。

    她瞳孔骤缩，这串数字曾是她和已故师父的约定纪念日。

    "许殇。"她回头，鬼火映得他眉骨轮廓分明，"帮我挡半分钟。"

    许殇的战神虚影瞬间凝实，冥火在管道口织成火网。

    黑雾撞击火网的噼啪声里，戴瑶输入密码。

    闸门"咔嗒"开启的刹那，混着铁锈味的风灌进来，吹得她发梢乱舞——门后是间环形主控室，中央控制台刻满流转的银纹，正中央的凹槽里，躺着枚流转着幽蓝光芒的轮回之心。

    "净化装置核心！"阿福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扑向控制台时被阿光拽住后领。"别碰！"阿光指着控制台周围蠕动的黑雾，"那东西在呼吸！"

    话音未落，主控室穹顶的黑雾突然凝结成八道触须，尖端滴着腐绿色黏液，"嘶啦"一声划破阿光的防护服。

    戴瑶的短刃旋出银弧，砍断其中一道触须，腐液溅在她护腕上，立刻蚀出个焦黑的洞。

    "退后！"许殇的鬼刃劈出三道冥火斩，触须被烧得滋滋冒油，却在灰烬里又钻出更多半透明尖牙。

    他反手将戴瑶推到控制台前，鬼气凝成锁链缠住她腰肢，"启动净化程序，剩下的交给我。"

    戴瑶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快速游走。

    探测仪金篆与银纹共鸣，浮现出操作流程：嵌入轮回之心，逆时针旋转三圈。

    她摸出颈间挂着的轮回之心——这是三百年前在血月星遗迹里用半船星钻换的，此刻正发烫得几乎握不住。

    "阿福！

    按住能量接口！"她吼道。

    阿福颤抖着扑过来，星陨晶的冷光与控制台银纹相触，发出清越的鸣响。

    戴瑶将轮回之心按进凹槽，逆时针旋转。

    三圈刚毕，整间主控室突然亮起刺目白光。

    黑雾发出尖啸退散，石壁上浮现出古老铭文。

    戴瑶眯眼辨认，那些流动的金纹竟在讲述——暗渊星曾是地府与星际的连接枢纽，而黑雾，是被封印的"堕神"残念。

    "有意思。"

    尖锐的笑声从控制台下方传来。

    戴瑶抬头，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主控室中央，浮现出个裹着黑雾的身影。

    他的脸半明半暗，左眼是燃烧的冥火，右眼是翻涌的黑雾："你们以为，这只是个遗迹？"

    地面突然发出龟裂声。

    戴瑶脚下的石砖裂开蛛网纹，一股强大的吸力拽住她脚踝。

    许殇的鬼气锁链"砰"地崩断，他扑过来时，戴瑶已经半个身子悬在裂缝里。

    她看见许殇眼底的惊恐，看见阿土试图用激光刀固定石壁，看见阿福的星陨晶掉在地上滚进裂缝——

    然后是失重感。

    风声灌进防护面罩时，戴瑶隐约看见下方有幽蓝光芒。

    那光不是来自星舰，不是来自冥火，而是...无数悬浮的发光晶体，像坠落在地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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