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家四合院出来，沈风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朱红色的院门，心中并无半分轻松。
与虎谋皮，他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回到零号办公室，李冠民立刻找到了他。
“怎么样？”
“暂时稳住了。”
沈风将与楚江河的对话简要说了一遍。
李冠民听完，眉头紧锁：“这只老狐狸算盘打得真精，他这是在对你进行政治投资。”
“我知道。”
沈风道：“但眼下我需要他的力量。”
正如他所料，“清网行动”很快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秦卫国虽然倒了，但他经营了几十年的关系网并没有被彻底摧毁。
那些幸存的或者说暂时还没被波及的门生故旧开始利用体制内的规则拼命地反扑。
他们不敢公然对抗调查，却在程序上设置重重障碍。
一份关键的财务审计报告可以拖上一个月。
传唤一个关键证人，对方可以称病不出，一连请一个季度的病假。
申请一笔调查经费能在各个部门之间来回推脱旅行两个月。
李冠民作为行动的总指挥被这些盘根错节的官僚主义搞得焦头烂额，几次在内部会议上拍了桌子，却收效甚微。
整个清网行动陷入了泥潭。
这天晚上，沈风看着李冠民送来的一份份进展缓慢的报告陷入沉思。
楚江河那天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太过锋利的刀容易折断。”
果然。
光靠“阎王点名册”的威慑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一把新的刀，一把合乎规则却又能够斩破规则束缚的刀。
第二天，他直接找到了李冠民。
“李部长，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李冠民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我何尝不知道，”
“可这些人又臭又硬，他们不犯法不违纪，就是在程序上拖着你，我能怎么办？”
沈风的眼中不以为意，眼里冒着精光。
“既然他们用规则当挡箭牌，那我们就创造一个更大的规则来压制他们。”
李冠民一愣，“什么意思？”
“我建议由联合调查组牵头，联合纪委、最高检、审计署、国安等核心部门成立一个临时的拥有特别授权的‘专案督导与经费审查委员会’！”
李冠民彻底愣住了。
“这……这不就是把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换个名字再重新搞一遍吗？”
“不。”
沈风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
“名字很重要，牌子更重要。”
“现在的联合调查组名义上是调查，权力分散在各个部门。而我说的这个‘委员会’必须由最高层直接授权，拥有‘先斩后奏’的调查权、审计权，甚至部分人事冻结建议权！”
“所有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任何拖延、推诿，都可以直接以‘妨碍重大专案调查’的罪名进行问责！”
李冠民的呼吸一窒。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构想。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办案了，这根本就是一次权力架构的重新洗牌！
是在现有的体制上，硬生生嫁接出一个拥有无上权力的“超级机构”！
这个提议一旦抛出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李冠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沈风，你知不知道这个提议会得罪多少人？”
“我知道。”
沈风的反应很平静。
“但我更知道不这么做，秦卫国就永远不可能被彻底清除，那些毒瘤还会继续长出来。”
“这件事必须要做，而且必须由我们来主导。”
李冠民看着沈风燃烧火焰的眼，这个年轻人又要开始“疯”了。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狠狠地一拍桌子。
“干了！”
几天后，一份由李冠民和沈风联名签署，详述成立“专案督导与经费审查委员会”必要性的绝密报告被送到了最高层的案头。
报告一出，整个京城的核心圈层为之震动。
反对的声音如同洪水般涌来。
“这是在破坏现有的行政秩序！”
“这是在搞个人集权！那个沈风，野心太大！”
“程序呢？合法性呢？简直是胡闹！”
就在反对声浪达到顶峰的时候，几位一直保持沉默的元老级人物却出人意料地表达了支持。
其中，就有楚家的老爷子。
最终，在一场气氛紧张的高层会议上，这份提议被有条件地通过了。
委员会成立。
但为了平衡，委员会的主任，也就是一把手并没有给声望正隆的李冠民，更没有给提议者沈风。
而是任命了一位即将退休的在官场以“和事佬”着称的老好人——刘志平。
李冠民任常务副主任，沈风仅仅是三个副主任中的一个，排名最末。
任命下来的那一刻，李冠民气得差点当场摔了杯子。
“这叫什么事！让一个老好人来当主任？他刘志平除了会和稀泥还会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架空我们吗？”
沈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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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任命书上“刘志平”那个名字，反而露出冷笑
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笑面虎……
……
刘志平，年近六十三岁，在部委里干了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也从没犯过任何错误。
他的履历完美得像一本教科书，他待人接物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得罪任何人也从不站队。
在官场，这种人被称为“不倒翁”。
让他来担任这个超级委员会的一把手，上面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为了掺沙子，为了给沈风和李冠民这辆即将失控的战车踩一脚刹车。
委员会成立的第一天，刘志平就展现出了他高超的和稀泥艺术。
在第一次全体会议上，他先是花了半个小时高度赞扬了清网行动取得的阶段性成果，对李冠民和沈风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同志们啊，我们也要吸取教训。反腐工作是高压线，但更是精细活。不能搞扩大化，不能搞得人心惶惶，影响了正常的经济建设大局嘛。”
他笑呵呵地看着众人：“所以，我提议，我们委员会接下来的工作方针要以稳字当头。对于所有案件的审查一定要慎之又慎，证据链不完整，绝不轻易下结论。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同志，治病救人嘛，不能一棍子打死。”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
李冠民的脸黑得像锅底，这哪是“稳”字当头，这分明就是要“拖”字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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