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利教授的到来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这根稻草能不能撑起即将倾覆的大船，还是未知之数。
部落头人们的耐心正在被族人的病痛和死亡的牲畜一点点耗尽。
他们围在矿区门口，眼神里的怀疑和敌意只深不浅。
“郑先生，我们相信你一次。”
白狼部落的老长老最终松了口，但话里的分量重如山岳。
“三天，我们只能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河里的诅咒还在，我们只能请你们离开我们的土地。”
三天。
沈风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谈判，是最后通牒。
他看着老长老身后那些黝黑的面孔，跟他们讲科学、讲病毒是行不通的。
在现代文明尚未完全照耀的这片土地上，古老的传统和迷信拥有绝对的统治力。
“好。”
沈风没有讨价还价，他平静地点头。
“三天。如果三天后问题没有解决，我郑元桂会亲自走出这个大门，任由各位处置。”
他压上自己的性命。
韩佳军和赵黑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想说什么，被沈风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间临时的实验室里，巴德利教授正对着显微镜皱眉。
他身边的桌子上摆满各种水样和血液样本的培养皿。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巴德利摘下眼镜，揉着酸涩的眼睛。
“这是一种复合型病毒，有人将至少两种不同的病毒株进行基因嫁接。它的结构很稳定，但也很狡猾，对常规的抗生素有极强的抗性。”
沈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能找到解决办法吗？”
“理论上可以。”
巴德利喝了一口浓咖啡，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
“任何病毒都有它的弱点。我需要时间来分离它的基因序列，找到那个可以被攻击的靶点。但是……我缺少一些关键的设备和试剂，这里毕竟不是欧洲的顶级实验室。”
设备和试剂。
沈风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截。
彼得里这一招算准他们在非洲的简陋条件下根本不可能完成一次高难度的病毒破解。
“列个单子给我。”
“不管是什么，掘地三尺我也会给你找来。”
夜深了，矿区办公楼里灯火通明。
沈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张非洲地图铺在地上，他用红色的笔在上面画着圈。
一条是从欧洲空运，但时间上来不及，很可能会被彼得里的人在半路拦截。
另一条是从国内想办法，但路途遥远，变数更多。
韩佳军和蝎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风哥，要不……我们派人去把那个彼得里做了？”
韩佳军终于忍不住，眼睛里布满血丝，透着一股狠劲。
“一了百了！”
“不行。”
沈风断然拒绝：“杀一个彼得里还会有第二个。而且我们一旦动用这种手段就彻底输了，高建阳、教授甚至白烈，他们都不会容忍一个不守规矩的疯子。”
这是规则的对决。
谁先掀桌子，谁就先出局。
蝎子一直没出声，他放在桌上的一个卫星电话突然响了。
蝎子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
他捂住话筒对沈风说：“风哥，是教授的人，他说彼得里请的黑水小队已经进入刚果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彼得里不仅在这里投毒，还在钴矿那边布下了杀招。
他要双线作战，将沈风和教授的势力彻底从非洲抹去。
沈风停下脚步，他看着地图上刚果和此地两个遥远的点，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反而松弛下来。
当压力达到极致时，人要么崩溃，要么就会进入一种绝对的冷静。
“他这是在逼我。”
“他以为把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我就只能坐以待毙，但他忘了一件事……”
韩佳军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沈风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那个曾经被他利用过的马匪沙狼的盘踞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两辆不起眼的皮卡车就悄悄驶离矿区。
车上除了司机，只有蝎子和两个从国内来的特战老兵。
他们的目的地是沙漠深处那片无法无天的混乱之地。
沈风的计划很简单，甚至有些疯狂。
既然文明世界的规则被彼得里单方面撕毁，那他就用这片土地上原始野蛮的规则来还击。
巴德利教授的实验室里，研究还在艰难地进行。
每隔几个小时，外面就会传来新的坏消息。
下游又有哪个部落发现了新的感染者，又有多少头牛倒在了河边。
部落长老们没有再来围堵，但他们派来的人就守在矿区外，像一群沉默的秃鹫等待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
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沈风把所有的压力都扛在了自己肩上。
他白天坐镇办公室协调各方，安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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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个人对着地图推演发生的可能性。
蝎子那条线是奇兵，是险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真正的破局点还在这场瘟疫本身。
沈风把巴德利教授叫到办公室。
“我们不能被动地等解药。”
“我们得主动出击，病毒是投放在水里就一定有投放点。我们必须找到它！”
巴德利教授皱眉：“河流那么长，两岸地形复杂，怎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就一寸一寸地捞。”
“我会让奥卢将军派出一支部队沿着河岸向上游搜索，我需要你根据病毒的特性推断出它可能被投放的区域。”
“病毒的活性在高温和阳光下会衰减。”
巴德利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所以，投放点一定是在某个阴凉或者水流平缓的支流汇入口，为了保证病毒能持续生效，对方很可能设置了一个长期缓慢释放的装置。”
这些推断大大缩小搜索范围。
奥卢的行动很迅速，他派出自己的侦察兵沿着河流向上游展开地毯式搜索。
两天过去了，侦察兵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失望。
他们搜遍了所有可能的区域，一无所获。
最后通牒的期限只剩下最后一天。
矿区里的气氛到了冰点。
赵黑和几个中方管理人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有人私下里开始商量是不是该准备后路了。
李林辉这几天异常安静，他只是每天准时将这里的糟糕情况汇报给高建阳，像一个尽职的记录员记录沈风的行动。
这天晚上，沈风一夜未眠。
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部落里星星点点的火光。
难道，这一次真的要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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