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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要帮日人绘地形图
    波涛汹涌的黄海又起风了,海风夹杂着细细的雨珠吹拂着宁静的两城镇,高耸的古柏随风摇摆着它那插入云端的树冠。街道正在走动的行人已经很少了,石板路两旁的清代木制小楼的门板随风在嘎嘎作响,店铺还在开门营业,房梁吊着的灯笼在不停地摇晃,而硕大的煤油灯在灯罩的保护下,煤油灯里的火苗任凭风吹依旧纹丝不动地闪烁着光芒。有几位大胡子白人海员在几位中国女人的陪同下,在商铺里挑选着工艺品。身穿和服脚蹬木屐的日本女人在石板路一手举着小巧玲珑的绸布伞迈着小碎步,一手里不停地摇着小巧的绸缎质地的纨扇,目空无人地走着,凡是经过她身边的中国人都卑微地纷纷给她鞠躬让路。

    杜老虎的家门口,聚集着很多头拉着木板车的毛驴,家丁们手持梭镖站在四周守护着毛驴木板车上装载的货物。杜老虎家的庭院里面站着好多人,他们排着队被麻绳成串地捆绑着。管家大螃蟹低着头卑微地一边聆听杜老虎的嘱咐,一边“唉,唉”地不停点头答应着,这些被绑人群和驴车麻袋里装的粮食是杜老虎向县衙门缴纳的“剿匪”计划所摊派的粮食和民团“志愿者”。

    管家大螃蟹告别杜老虎,朝着等待的人群挥挥手,驴车开始上路,被捆绑的人群队伍蓬头垢面的跟在驴车后面向县城进发。

    院子里,杜老虎的大老婆正挥舞着一根藤条,死命地抽打一位躺在树边的女人。

    “你个浪费粮食的王八蛋死猪,我让你再蠢,我让你再笨!”

    啪!啪!啪!啪!一下接一下地猛抽,躺在地上挨打的女人浑身是血,上衣裤子都被藤条抽破了露着血红的皮肤。大老婆大口喘着气,粗短的胖手指头颤抖着指着躺在地上的女人怒吼:

    “来人,继续给老娘打她个稀烂!”

    看来大老婆给累的够呛,她把藤条扔在地上自己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歇息,喘着粗气左手摇着蒲扇,右手拿块蓝布绢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三角眼勉强露出一丝丝缝,能看出眼眶里有颗黑眼珠在转动,还不停地用她尖尖小脚跺着地面。有个家丁捡起藤条继续狠狠抽打那个女人,其他女佣胆战心惊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陶器碎片,原来是挨打的女佣不知怎地,撞倒条几上的大花瓶,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她便招来大老婆的一顿毒打,女佣的遭遇让杜老虎的庭院被笼罩在恐怖悲哀人人自危的氛围中。

    “娘,我回来啦!”

    杜老虎的儿子杜大灶挺着大肚子,肥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身穿印着小飞龙图案的蓝色短袖褂,下身穿着肥大的黑短裤,光着脚丫子,露着长长的脚趾甲,穿日本式木制拖鞋。

    他手提着肩扛着大包小包迈步走进院子里,大老婆费劲的睁开三角眼满脸怒气地暼了她儿子一眼没吱声。

    杜大灶看到地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女佣,明白女佣这是得罪了老娘,才招来皮肉之苦。他对着家丁喊:

    “把人拖到后院柴房去!”

    家丁们赶紧连抬带抱,把受伤的女佣弄走了。

    “娘,别跟下人生气,回屋里看看我给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杜大灶搀扶着他娘去了堂屋,杜老虎抽着旱烟袋喷云吐雾坐在八仙桌左侧。

    “爹,我回来啦!”

    杜大灶算是给他爹打个招呼,姨太太们听见杜家大公子回家来了,也纷纷来到堂屋看热闹,兴许自己能沾个便宜啥的。

    杜大灶把肩扛手拿的东西呼啦啦全搁到八仙桌上,所有人都把好奇的目光集中在这堆纸包的盒装的绳捆的物件上,是啥宝贝能撂一桌子?

    “你这是干嘛?正事你办好了吗?净瞎鼓捣些神仙玩意儿!”

    “嘿嘿,放心吧爹!”

    杜大灶胖乎乎的嘴唇咧开着,露出黄黄的牙齿,眯缝着胖眼,得意地微笑。

    “日本人把咱的货款都给齐了,我存到大和银行青岛支行,全是他妈的日元,有十来万呢,折合法币有好几百万,买下整个两城镇没有问题!”

    “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傻了,这么多钱?!

    “你看,爹,这是银行存单!上面写着金额是日元十八万六千元!”

    杜大灶把银行存单递给杜老虎。

    杜老虎把旱烟杆往地上磕了磕,直起腰把旱烟杆插进椅子背后的布口袋里,接过银行存单看着,咧开嘴呵呵地笑了,腮帮子的肉都笑的直哆嗦。

    “我本以为日本人能给个仨瓜俩枣地打发我,就算烧了高香,没想到日本人这回真敞亮,真局气!哈!哈!哈!”

    杜老虎仰头开怀大笑,其他人也兴奋的不得了。

    “明天咱们去县城大酒店摆几桌酒席,喝酒痛快痛快!哈!哈!哈!”

    杜老虎高兴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下令去酒店摆席庆祝今天的好消息。

    “爹,日本人给咱了个差事,算是让咱们帮忙。”

    “什么事?咱两肋插刀,给日本朋友帮忙义不容辞!”

    杜老虎拿起一块布擦了擦大笑时嘴上流出来的鼻涕哈喇子,把布扔到一边又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觉得给日本朋友帮忙是应该的,又把目光落在杜大灶身上。

    一个女佣搬了把椅子让杜大灶坐下跟他爹说话。杜大灶把肥胖的身躯塞进太师椅里,看着他爹。

    “过些日子,日本派他们的人来咱这里画个图,大概需要好几天。”

    “怯,咱这瓶瓶罐罐有什么好画的?他们有陶器,在自己家里照着画就行了,不必来回跑,那不更省事?”

    “他们不是画陶器,他们是画咱们日照县的地形地貌,山山水水。”

    “那有什么好画的?我闭着眼都能找到山里的石头疙瘩海里的鱼,这日本人实属脑子有病。行啊,欢迎他来,他来了咱们好吃好喝地招待,领着日本人漫山遍野地逛,爱画什么画什么,随他便!”

    杜大灶打开一个盒子,取出一串佛珠链递给他娘。

    “娘,这是日本佛珠,佛串里有玉,给你买的。”

    大夫人看见佛珠高兴地合不拢嘴,拿在手里反复看。

    “俺是吃斋念佛的人有菩萨心,俺儿最知道他娘了。”

    大夫人把佛珠挂在脖子上,那股高兴劲都表现在脸上。杜大灶又打开一个大的纸盒子,里面装着许多瓶香水。

    “这些法国香水是送给小妈的!”

    姨太太们立刻上前抢夺盒子,大纸盒子被姨太太们撕破,香水瓶撒了一地,她们也顾不上形象,全都伸手去抢夺香水瓶,谁手慢谁吃亏。杜大灶又打开一个纸盒子,里面装的满满的口红。

    “这些法国口红也是送给小妈的!”

    这下可炸了窝了,几位姨太太像饿狼遇见肉,使出儿时吃奶的劲,疯狂抢夺法国口红,姨太太们为此奋不顾身打起来了。你薅我的头发我撕你的衣服,你踹我的肚子我抽你的脸,她们叫着喊着骂着挥拳打却没有一个哭的,也没有一个因为挨打而放弃手里的香水口红。杜老虎要是在平常,早就发怒斥责姨太太们的出格行为,而今天杜老虎实在太高兴,根本无法生气,他只是摇摇头嘿嘿一笑,起身去后院,完全不理睬姨太太们的打斗。

    “爹,我也给你踅摸了件好东西!”

    杜老虎歪头看着他儿子,小时候儿子长得虎头虎脑,水水灵灵的大眼睛,超级可爱的苹果脸,奶声奶气的哭声,让杜老虎铁石般的心都被儿子融化了。儿子成人后,天真可爱样早已消失殆尽,一副恶魔妖孽的嘴脸杵在粗脖子上招摇过市。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恶心,杜老虎看见自己的儿子这副长残了的嘴脸却很欣赏,儿子形象是块招牌,大脸蛋子不怒自威,让别人胆颤自认倒霉放弃抵抗。上阵还需父子兵,儿子是可靠又能干的主力,“皇位”早晚要交到儿子手里。

    “能有什么好东西?娘们儿的破烂货我可看不上。”

    “你看这是什么?”

    杜大灶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深褐色木盒子,他撕去油纸,使劲抠住盒盖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一把崭新的日本手枪,俗称“****”。

    杜老虎眼睛一亮,内心不由自主地颤抖激动。

    “娘唉,可真是个宝贝!”

    杜老虎轻轻取出盒子里的手枪,端详着欣赏着,他早就有枪,可内心期盼有一把日本手枪,真实的一把崭新的手枪捧在手里让他爱不释手。

    “多少钱买的?”

    “不要钱,日本人送的。”

    “啊?!”

    杜老虎瞪着吃惊的眼睛看着儿子得意的模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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