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死寂的四合院，被一道撕裂黑暗的车灯强行照亮。
黑色的伏尔加，如同一头从深渊驶出的钢铁巨兽，无声地停在院子中央。
车门开。
先落地的，是一只沾着暗红色泥点的黑色皮鞋。
张西范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早已熟睡的妹妹张西梅，另一只手，牵着眼神复杂的张西烽。
他身后，王铁山如同铁塔降临，亲手将两个身影从车上拽了下来。
“噗通！”
一大妈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整个人像一滩烂泥。
而那个往日里威严无比，受尽全院人尊崇的聋老太太，虽然被架着，腰杆却还想努力挺直，只是那不断抖动的眼皮，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院里所有被惊醒的住户，都远远地躲在自家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院子中央的那个男人。
他身上没有煞气，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神明俯瞰尘世的漠然。
这种漠然，比任何狂暴的怒火，都更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张西范！”
三大爷阎埠贵扶着门框，色厉内荏地喊道：“你这是干什么！老太太是烈属！你深更半夜这么对她，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张西范甚至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已经吓得失禁的一大妈身上。
他没有问话。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王铁山，做了一个往下切的手势。
王铁山心领神会，走到一大爷易中海的门前，声音如同炸雷。
“易中海！”
“你老婆，涉嫌合谋绑架、意图谋害国家干部家属！”
“你，作为其丈夫，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易中海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晃了晃，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完了！
他一辈子兢兢业业换来的八级钳工身份，他视若生命的好名声，全完了！
“不！！”
跪在地上的大妈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像疯了一样朝着张西范的方向爬过来，涕泪横流。
“不关老易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张科长！我求求您！我全都说！我全都说啊！”
她不需要威胁，不需要审讯。
张西范只用一句话，就精准地摧毁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静静地看着一大妈，将聋老太太如何因为傻柱被废而怀恨在心，如何背着她深夜去“福寿堂”棺材铺，如何用画着乌鸦符号的信件联系杀手，如何要让两个孩子“永远消失”的计划，哭喊着，哀嚎着，一字不漏地全部公之于众。
整个四合院，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依旧挣扎着想维持体面的聋老太太。
这个平日里慈眉善目，一口一个“孩子们”的老祖宗，心肠竟然歹毒至此？！
“你胡说！”
聋老太太的身体剧烈颤抖，她指着一大妈，声音尖利刺耳，“你这个叛徒！你血口喷人！”
她猛地转向张西范，抬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硬的底牌。
“张西范！我是烈属！我为这个国家流过血！你就算权势再大，也不能凭一个疯婆子的胡言乱语就定我的罪！”
“你动我，就是与所有功臣为敌！你这是自掘坟墓！”
她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不少邻居的眼神开始动摇。
是啊，烈属的身份，就是护身符。
然而。
张西范笑了。
那笑容，冰冷，且充满了嘲弄。
“烈属？”
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牛皮纸档案袋。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里面抽出一张盖着红色印章的户籍档案，和一张黑白照片。
“你说你叫‘刘桂兰’，丈夫姓李，牺牲在战场上。”
张西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朵。
“可我这儿的档案却写着。”
“你，真名‘白寡妇’，外号‘黑心兰’，一个靠着倒卖情报和违禁品发家的掮客。”
“三十年前，你真正的烈属丈夫，不是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死在了你和你的奸夫手上。”
“那个姓李的烈士身份，是你杀了人之后，冒名顶替的！”
“你所谓的‘烈属’抚恤金，吃了三十年，不亏心吗？”
轰！！！
张西范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四合院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假的？
老太太的身份，竟然是假的？！
她不是烈属，是个杀人犯？！
“不……你……你这是污蔑！！”
聋老太太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灵魂的恐惧！
她最大的秘密，她赖以生存的根基，就这么被赤裸裸地揭开了！
张西范没有理会她的嘶吼。
他像是丢垃圾一样，将那份档案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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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黑木雕刻的小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形似乌鸦，又像一只窥伺深渊的眼睛的诡异符号。
“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他走到聋老太太面前，蹲下身，将那块冰凉的木牌，贴在了她布满皱纹的脸颊上。
“‘夜枭’的信物。”
“你说，一个杀人冒名顶替的‘烈属’，是怎么跟一个亡命徒组织，搭上线的？”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却带着审判一切的力量。
“你……”
聋老太太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她的心理防线，她的尊严，她的伪装，在那块冰冷的木牌前，被碾得粉碎。
她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张西范站起身，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他对王铁山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把这个假冒烈士家属、意图谋害幼童的杀人犯，带走。”
“还有她。”他指了指地上瘫软的一大妈，“同谋，一并收押。”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院子里那些噤若寒蝉的邻居，扫过脸色惨白的易中海，和已经吓傻的阎埠贵。
“从今天起，这个院子，我说了算。”
“我的话，就是规矩。”
说完，他抱着妹妹，领着弟弟，在所有人敬畏、恐惧、呆滞的注视下，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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