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和任全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柳海丰和王金花已经喝了两壶茶了。

    “森田先生，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王曜，天火和看片儿网的王总。

    王总，这是成天资方代表，森田流。”柳海丰起身向主位的中年男子解释道，用的是英语

    “王总，久仰大名。”森田流起身鞠躬握手，用有些生硬带着浓重日系的口音打招呼。

    “森田先生幸会。”王曜握手笑道，他英语一般，但是日常对话没问题。

    “看片儿网是一家伟大的公司，它将改变东亚整个的院线票房消费市场，王总是我们成天的大恩人。”森田流脸上带着东瀛标准的虚伪又真切的笑容称赞道。

    “谬赞了，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改革。”王曜笑着摆摆手。

    “王总太谦虚了，实不相瞒，当时吴总跟我描述起你的年纪时，我还以为他又是找个假公司吹牛骗我投资呢。”森田流笑呵呵的说道。

    透露的信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关于吴总投资我们天火的事情，森田先生不知情？”王曜反问道。

    “我们给了吴总绝对自主的运营权限，除了公司解散或者重组这种重大议题之外，基本上我们都不太过问，只是每个月会例行公事。”森田流解释道。

    “森田先生对吴总很器重。”王曜笑了笑。

    “但吴总显然辜负了我们的期待。”森田流指着桌子上摊开的文件，是王金花的诉讼书，痛心疾首道“他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将王小姐这么优秀重要的核心合作者驱逐出局，这对于公司的影响简直太过恶劣。”

    “可能吴总对于成天的规划，就没有艺人经纪和影视制作方面的打算吧。”王曜笑了笑。

    “当初我们花了将近2亿美刀的成本帮他收购嘉禾，上市时市值接近3亿，但转头不到半年时间，竟然已经跌到1.5亿左右了，这显然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森田流满脸怒意，似乎对吴克波十分不满。

    “毕竟二级市场流通的股份比例少，市值有波动很正常，不过我们都很看好成天未来的潜力，要不然柳大哥也不会大肆收购成天的股份。”王曜眯着眼，无视森田流的表演。

    东瀛商人真的很爱演。

    明明知道股价是柳海丰在背后影响，却依旧跟他谈笑风生。

    “成天的资产确实还是很值钱的，上次评估抛开投资持股之外，固定资产也有将近2.5亿美刀，远远高于市值。”森田流点头道。

    成天固定资产确实有这么多，无论市值多低。

    正是因为足够优质，所以王曜才感兴趣。

    “院线是一条稳妥且有前景的方向，吴总的策略是正确的。”王曜称赞道。

    “不不不，如果只是重资产，那么我们当时为何不投资房地产呢？”森田流摇摇头。

    “成天不是投资了亚洲最大的影视城？”王曜打趣道。

    “那只是面子工程，我们作为投资者，还是希望能够在资本市场上，或者现金流上得到更稳定的收益回报，但目前，吴总似乎有些走偏了。”森田流再次表达不满，随后话锋一转，笑呵呵的说道

    “天火网媒与美摄都是很有潜力的公司，互联网+电商+娱乐，这是一个完整的链条，吴总这个投资倒是最正确的判断，但吴总毕竟不懂这些如何结合，

    如果只是投资，而不能够互相助力达到1+1>2的效果，那么也是令人惋惜的，所以我这次来，不只是收到柳先生的举报，代表资方对吴总进行核查，还是想要来亲自请教一下，您对于三家，甚至加上看片网四家结合有什么想法。”

    森田流绕了一圈，终于开始表明来意。

    “吴总当时希望天火和美摄重组，我来担任CEO，并没有提到跟成天合并的事情。”王曜佯装惊讶。

    “所以说吴总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不是一个合格的CEO。”森田流满脸笑意。

    “如果四家合并，那将会呈现，内容制作+线上线下平台+宣发经纪+IP打造的互娱闭环体系，至少在影视行业，这家公司可能会有机会在华夏超越华艺。”王曜沉吟片刻。

    “王总果然大才，所以我代表成天资方，邀请您郑重考虑一下四家合并的事情，我代表成天方向您保证，绝对会给您最大程度的权限。”森田流跪坐直身子，行了个大礼。

    “森田先生，以天火和看片儿网目前的估值，恐怕合并之后，成天未必是大股东啊。”王曜抿了口大麦茶笑呵呵的说道。

    “应该差不太多，而且我司还可以考虑追投。”森田流笑了笑。

    他来之前就计算过，以成天的资产价值，加上对美摄（30%）、天火（20%）、看片（10%）的控股，最后计算下来，基本上是可能成为大股东的。

    “原本是这样，但现在因为美摄的原因，可能会导致成天的估值也会受到影响。”王曜勾起嘴角，笑容玩味的将手中的iPad递了过去。

    森田流下意识接过后看了眼，愣住了。

    因为上面显示的是东瀛推特的热搜。

    东瀛最热娱乐公司JNS社长喜多川被举报，对旗下练习生进行潜规则长达十余年，涉及东瀛多个顶级男团和演员，受害人数上百人。

    这条新闻毫无疑问将会成为整个东瀛娱乐圈的重磅炸弹，影响将会蔓延很多年。

    “怎么会这样？”森田流看完后脸色苍白。

    因为他跟这老家伙关系还不错，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层的人来说并不是秘密，但怎么会被人突然报出来呢？

    “这么多年了，东瀛还是喜欢小boy啊。”王曜叹息道。

    森田流没听懂，但任全和柳海丰却会心一笑。

    森田流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件爆料上，东瀛男团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的大，爆出这种丑闻，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皱眉看向王曜。

    “这件事情确实会对娱乐行业造成不小的影响，但似乎影响不到我们吧。”森田流疑惑道。

    “美摄刚好遇到了类似的事情。”王曜讲了一下冯娇的案件。

    森田流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角也彻底没有了隐藏的笑意“所以王总的意思是，美摄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重大影响？”

    “美摄的主营业务很可能遭受到重创，而且万一付费平台被责令整改，那么每天都有上百万的损失，更重要的是，可能还会面临大量签约模特的违约起诉，

    因为合同中有资源兑现的条约，若是美摄网出问题，那么所有签约模特都有理由起诉赔偿，这，很有可能是几千万美刀的亏损。

    同样美摄的估值必然会受到影响，不只是美摄，连我天火也有有影响，因为不只是你们东瀛出现这类新闻，上个月高丽将去年女星张紫研自戕事件翻了出来，

    目前已经有二十万人在高丽请愿调查，并且粉丝们都高举‘拒绝潜规则，反压迫’的标语，这已经不是一个行业的问题了。”王曜叹了一口气。

    森田流听了王曜的话后，整个人都呆滞了。

    这也太巧了吧，东亚三国几乎同时都爆出这类新闻，而且很有可能还会蔓延到全世界的娱乐圈内。

    如果真的如同王曜所预测，那么美摄这家公司，主营业务基本上报废，只剩下关联互持股份的价值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有一根无形的但格外尖锐的针，悬挂在美摄这家公司的头顶，仿佛随时会掉下来戳破泡沫。

    然后炸到距离最接近的成天。

    虽然成天的市值几乎无法再降低了，但因为过度持股美摄，那么绝对会影响成天在轻资产上的评估！

    而且最重要的是。

    负债率爆了！

    吴克波这个王八蛋，胆大妄为的将原本1亿美刀负债，直接扩张到了近2亿，虽然是为了收购天火，但依旧达到了恐怖的64%。

    如果美摄暴雷，那么吴克波用互持股份质押的部分将会直接爆仓！

    要么花钱买回来，要么等待债权人起诉强制用成天固定资产执行。

    也就是说，对于美摄的投资直接变成了负债！

    成天的固定资产，很可能直接缩水三分之一？！

    那就是接近1亿美刀的亏损？！

    这就是过度互持的风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事情还没发生，森田流已经开始肉痛了。

    “感谢王总今天赴约，但我突然有些急事儿，要先走一步，几位慢慢享用美食，单我已经买好了。”森田流强撑着镇定，起身告辞，甚至都不等柳海丰等人的挽留。

    “他急了。”任全笑道。

    “急，都急点儿好啊。”王曜伸了个懒腰，夹起一片三文鱼。

    相对比华夏互联网还在‘吴总冲晕了’的嬉戏氛围中。

    外网氛围就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了。

    东瀛JNS男团潜规则事件爆发后，整个东瀛社媒直接炸了，论战斗力，东瀛粉丝是跟高丽粉丝相对的另外一个极端。

    高丽粉爱叫嚣，但不干正事儿。

    东瀛粉是平时不说话，但出了事情是真干啊。

    爆料不到三个小时，JNS公司就被男团粉丝给包围了，连带着喜多川的几处住宅都被实时控制了，粉丝们准备找他好好要个说法。

    线上线下一样混乱，而作为第一个爆料的Myspace平台，也因此被许多网友关注，随之而来的就是Ms上已经发酵半个月的‘高丽拒潜’活动暴露在樱花妹群体中。

    东瀛是女性抢先测试服，领先高丽一个版本，‘拒潜’一下子就戳中了樱花妹的雷点，尤其是了解到张紫研事件后，加上JNS刺激，樱花妹和棒子妹互相高喊着‘姐姐妹妹站起来’双方直接来了个隔空应援。

    原本请愿活动只有20多万人参与，现在加入外援之后，直接奔着五十万人次去了。

    高丽那头好不容易压下的热度彻底再次爆发，这次棒子妹接收了樱花妹的新进经验，由梨花女大牵头，数千人走上了街头。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华夏晚上8点时，来自遥远戛纳传回一则新闻。

    在12号戛纳开幕会上，一袭龙袍加身闪耀全球的女皇范兵兵，在电影节第三天接受采访时，提及‘张紫研’事件，并且在手背上写下‘拒绝潜规则’五个字，捂住嘴将字大方展露在镜头面前。

    是继妮可基德曼后，第二位在如此大的场合表露立场的女星。

    一时间外网开始疯传起范兵兵这组照片，Ms上甚至发起了一个‘一人一照拒绝潜规则’活动。

    模仿范兵兵这组照片，在手上写五个汉字，然后捂住嘴自拍。

    寓意即便捂住嘴，正义也会从指缝中溢出。

    消息传回华夏后，明明大前天大家还在吐槽范兵兵龙袍丢人丢到国外，没想到一转头竟然真的要登基了。

    继上次拒绝豪门之后，范兵兵再次从女王转变成女皇发言了，而这次支持的声音，显然更加热烈。

    捂嘴自拍的活动，也在Ms上疯狂蔓延，其他社媒见状连忙跟进活动，生怕错过热点。

    连带着张紫研‘高丽演艺圈悲事’正式传入，迅速蔓延，让原本因‘冲晕道长’调侃的吴克波后宫事件，再次被拉出来鞭尸。

    而且这次不只是舆论层面，而是道德层面，毕竟他算是距离‘潜规则’最近的人物了。

    社死这个概念现在还没有，但吴克波已经体验了。

    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病床上跳起来了。

    演戏演全套，他原本想着用住院来拖延一下时间，但没想到，竟然出现这种情况。

    CEO的特大绯闻，会直接导致公司市值波动。

    王曜柳海丰等人明天必然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成天的市值很可能会跌破一个大家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还不等吴克波反应，森田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吴君，如果明天股价真的跌破1亿美刀，那你可能真的要为董事们表演切腹了。”森田流已经骂了他一下午了，实在没有心思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说服王曜将三家公司重组。”

    吴克波冷汗直冒，连忙打给王曜，手机关机。

    然后再打给任全等人，甚至连陈郝的电话都打了，全部关机。

    完了，要命了。

    “完了，要命了。”

    雷曼在收到消息的时候，直接呆滞了。

    范兵兵‘登基’女皇宝座，代价却是美摄网的崩塌。

    他都不需要动脑子，都能预料到。

    一旦明天早上，天火为冯娇主持公道，再加上范兵兵这番全球‘拒潜’言论，美摄网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这个名字都可能与‘潜规则’这个标签绑定一辈子。

    他已经问了一圈人，大家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这次事件，可能会直接将原本刚刚放宽的尺度，再次退回五年前的保守程度，付费网拍这个行业，基本上再也不会出现美摄这样的大型公司了。

    更别说上市了。

    美摄去年得天时地利的时候，雷曼觉得自己一骑绝尘，会是这个赛道无可争议的垄断者，但没想到，有人竟然能够直接把这条路，给断了。

    雷曼脑海中忽然想起，曾经圈内人对盛达陈天骄的评价。

    ‘他走的比所有人都快，快到没有敌人，也没有路’

    雷曼此刻终于心如死灰，拿出电话拨通下午刚刚聊的几个接盘侠。

    “老李，美摄股份，1个亿，拿走。”

    雷曼手里25%的股份，原本价值5个亿，现在直接两折出售。

    但即便这样，相比于他刚开始投的1400万，也有7倍营收。

    “老雷，下午我出2个亿你不卖，现在东窗事发，你觉得我会拿了当棺材板？”对面人冷笑一声。

    “不管如何，美摄也拥有天火45%的股份，换算过来1亿买天火10%的股份，不划算？”雷曼沉声道。

    “若是真划算，你会卖我？”老李反问道。

    “我只是不想再受刺激了。”雷曼苦笑道。

    “明天再说吧。”老李犹豫了，一下，准备看看明天的情况。

    美摄一倒，阿里那边说不定也会转投天火，他觉得还是摸着大佬过河比较安全。

    “明天？明天就不是这个价了。”雷曼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王曜的脸。

    这小子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不只是雷曼，美摄其他股东也都在四处打探有没有人愿意接盘，尤其是阿里。

    带头斥资2亿现金入股，结果没想到一个月还没到，可能就要打水漂了，不但如此，更重要的是失去美摄支持，正准备展翅翱翔的‘一键匹配’功能可能会遭受到重大损失。

    廉价的模特和摄影资源一时间很难找到替代。

    而且随着天火为冯娇发声后，整个网拍行业的整体成本也会上升，早知道还不如用这笔钱，自己弄一家外包公司呢。

    原本这种小项目，亏了就亏了，马芸和蔡崇新也不会浪费精力亲自过问。

    但当这个项目设计平台转化后，那就不是钱的问题咯，是战略问题。

    “这小子，真能折腾啊。”马芸召集蔡崇新和程伟临时开了个小会。

    “你说范兵兵这事儿是他弄出来的？他有这个本事？”蔡崇新皱起眉。

    他只觉得是巧合，但冯娇的事情确实出乎他的预料了。

    “但是他会将这些额外因素糅合到一起，把一个哑弹，变成炸弹，然后砰的一声引爆。”马芸笑道。

    “在一个年轻人手里吃了两次瘪，我算是记住他了。”蔡崇新闻言苦笑道。

    他听得出马芸口中感到讽刺，当时若是听马芸的，直接溢价入股天火，也许就没今天这么多的麻烦了。

    确实是他判断失误，王曜不是个人人欺负的哑弹，这小子是真炸手啊。

    “小程怎么看？”马芸看向程伟。

    “王曜，是个很有态度的年轻人，跟马总一样有侠气。”程伟沉吟后评价道。

    “哦？此子类我？那小程你明天帮我约他一下，我亲自会会他。”马芸闻言笑道。

    程伟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小会议室的门被敲开了，马芸的特助面色凝重的递过来一份文件。

    “两个小时前，数据部检测到京东和凡客两个平台的流量数据异常，一个小时前，两家流量倍增，原因是‘女性安全’。”

    “女性安全？”马芸三人同时一愣，这个词有些陌生，打开文件后再次愣住。

    文件上显示，京东一小时内流量异常激增十几倍，全部来源于一个搜索词‘女性安全’，而则词条下只有不到20家店铺，卖的东西也很奇怪。

    小功率电机棍、防狼喷雾、安全哨子、自卫手电、战术笔

    全是一些防身用品，而且这些店铺似乎都是新店铺，连销量都没有，但毫无疑问，这几个店铺的销量最近一定会暴增。

    而凡客那边的数据反馈更加直观，原因就是出了一款T恤文化衫，上面印着五个字‘拒绝潜规则’，简简单单跟凡客之前的风格一样。

    “这个词条来源？不会是木兰街吧？”马芸的声音有些阴沉。

    “木兰街上最早相关词条是三个月前出现的，最近两个月频率也不算高，主要来源是Ms、微博、论坛等社媒渠道，

    数据部预测，范兵兵‘拒潜’热度影响下，会持续为这两家平台导入3000万级的流量，京东会因此带动，最少千万级的销售额。”助理快速回答道。

    “这是一个，新的市场。”蔡崇新表情凝重。

    而且若是京东可以抓住这个市场小分类，很可能借到一波东风，抓住一批潜在消费力极强的人群。

    “联系王曜，我要见他。”马芸轻笑一声。

    “此子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