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药液能延缓细胞的崩溃，或许能修复一部分损伤，或许能诱导细胞产生某种抗性。这些都在他们可理解的范畴之内。

    但他们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结果——无视。

    “潘多拉”制剂，就像一颗扔进大海的石子，连一圈最微不足道的涟漪都没有激起，便被那看似平静的细胞彻底吞噬、消解，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种感觉，比被正面击溃还要令人感到无力和恐惧。因为它意味着，双方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李院士缓缓地摘下眼镜，用衣角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这个动作他重复了三遍，才重新戴上。他走到屏幕前，凑得很近，仿佛想把脸贴到屏幕里去，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那些依旧充满活力的细胞。

    良久，他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p4实验室。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那扇通往外界的门。

    清晨的微光，已经刺破了夜的黑幕。周翊聪正站在聚灵阵的边缘，看着阵法中心那几株再次开始缓缓生长的灵药，晨曦的光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李院士走到他身后，停下了脚步。

    这位在华夏生物科学界德高望重，一生都奉献给实验室和数据的泰斗，沉默了许久，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动作。

    他对着周翊聪的背影，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周医生……我错了。”

    李院士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诚。

    “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傲慢和怀疑，向您，向中医，郑重道歉。您为我们打开的，不是一扇窗，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请您……务必收下我这个学生，我愿从头学起，用我的余生，去尝试理解您所展示的，这片浩瀚星空的冰山一角。”

    这一躬，鞠下的，是一位顶级科学家一生的骄傲。

    这一躬，拜的，是那颠覆了他整个世界观的，更高维度的真理。

    周翊聪转过身，扶住了他。

    “李院士，言重了。道无先后，达者为师。我们追求的，都是同一个目标，只是路径不同罢了。”他的语气平和，没有丝毫的得意和炫耀，“中医不是玄学，它只是另一种科学，一种关于‘气’与‘道’的，更宏观的科学。欢迎您，随时来交流。”

    这番话，让李院士眼眶一热，心中最后的一丝芥蒂，也彻底消融。

    不远处，陈斌正对着一名负责安保的年轻士兵，唾沫横飞地进行着他自己的“科普”。

    “看见没，小兄弟？懂了吗？我老大这叫什么？这叫降维打击！你们玩的是枪，是炮，我老大直接改了游戏规则，把你们的枪炮都变成了呲水枪！什么叫‘固元定基’？就是给你全身的细胞都穿上一套圣斗士黄金圣衣，blg-blg的那种！敌人的子弹打过来，还没碰到你呢，自己就先被亮瞎了狗眼，然后羞愧地融化了！懂？”

    那碗清澈如水的“固元定基汤”，在p4实验室内缔造的神迹，并未被封锁太久。或者说，根本无法被封锁。当华夏官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向全世界公布了“潘多拉”基因制剂的完整破解方案，并附上了一段高清的细胞实验录像时，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寂静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潮。

    曾经叫嚣着“东方威胁论”的西方媒体，一夜之间变换了嘴脸，用尽了人类语言中最华丽的辞藻来赞美这“来自东方的神谕”、“改写生命科学的奇迹”。辉瑞背后的资本联盟，在经历了股价雪崩、核心技术被釜底抽薪后，残存的势力试图组织反扑，却发现他们的舆论阵地早已被民众的狂热所淹没。

    无数人涌上街头，不是抗议，而是庆祝。他们庆祝的不是某个国家的胜利，而是人类在面对未知恐惧时，终于等来了救世主。周翊聪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一个神医，他成了活着的图腾，一个象征着希望与奇迹的符号。

    然而，在这场全球性的狂欢之下，一股更深沉、更原始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当死亡的威胁暂时退去，另一种更古老的欲望——对永恒生命的贪婪，开始从人性的深渊中悄然浮现。

    美利坚，一处与世隔绝的私人岛屿庄园。

    这里戒备森严，足以抵御一个小型国家的军事入侵。庄园的主人，阿利斯泰尔·雷丁，一个曾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世界科技版图的传奇人物。他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个时代。从个人电脑到人工智能，他所创立的帝国，其触角早已延伸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可如今，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科技教父，却成了一个被时间囚禁的囚徒。

    奢华的书房内，雷丁茫然地坐在一张价值连城的古董椅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公司最新款的平板电脑。那是他年轻时的对手公司所创造的产品，而他自己的帝国，早已因为他日渐混乱的思维而陷入了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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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神浑浊而空洞，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毫无目的地划动着，嘴里呢喃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词句。偶尔，他会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昔日的锐利，仿佛认出了站在一旁，满脸忧伤的女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那丝清明很快又被更深的迷雾所吞噬。

    阿尔茨海默症。

    这个被现代医学称为“大脑的橡皮擦”的疾病，正在无情地抹去这位天才脑海中所有的智慧与记忆。

    “父亲，”他的女儿，伊丽莎白，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绝望，“您还认得我吗？”

    雷丁茫然地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

    伊丽莎白的心，又一次被刺痛。她身后，站着一个由诺贝尔奖得主组成的医疗团队，他们动用了世界上最昂贵的设备，尝试了所有最前沿的基因疗法和实验性药物，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有两个字：无解。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助理，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小姐！华夏那边……有回应了！”

    伊丽莎白猛地回头，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在“固元定基汤”的消息传出后，她动用了雷丁家族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只有一个目的——联系上周翊聪。他们开出的条件，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动心：雷丁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所有人工智能和生物科技的核心专利，以及一千亿美元的现金。

    这份报价，被外界称为“史上最昂贵的求诊单”。

    然而，最初传回的消息，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婉拒。对方的理由简单而直接：周医生很忙，并且，他对钱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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