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之夜诡局升级
荒草没过脚踝时，陆九溟的靴底碾到了一片碎陶。
月光漫过他肩头，将那陶片照出暗褐色——是干涸的血渍。
他脚步微顿，残卷在腰间烫得厉害，像有活物在皮卷里抓挠。
"到了。"崔婆婆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几分沙哑的疲惫。
众人这才发现，前方的荒丘上立着几截断柱，柱身爬满青苔，却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腥红。
祭坛比想象中更残破。
十二根盘龙柱倒了九根，剩下的三根勉强撑着坍塌的石楣，石楣上的"太初"二字已被啃噬得只剩半个"初"字。
祭坛中央的符阵足有两丈见方，沟槽里凝着黑红的血痂，数十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像破麻袋般堆在四周，露出的肌肉泛着青灰，眼窝里爬满蛆虫。
红袍使者就站在符阵边。
他的红袍绣着金线缠尸纹，冠上的玉珠正随着钟声轻颤，见众人走近，他忽然笑了："来得正好。"话音未落，他手腕翻转，阴阳剪在掌心划出半弧。
符阵轰地炸开红光。
白小芩的傩面袋"唰"地解开。
她扯出那面青面獠牙的傩面扣在脸上时，额角已渗出细汗——这是她祖父传下的"镇山鬼"，专克阴邪。
指尖咬破的血珠滴在符纸中央，她大喝一声："护灵！"金光裹着符纸冲天而起，直扑符阵中心。
但血影来得更快。
红袍使者袖中涌出暗红雾气，眨眼凝成七个披头散发的鬼影，张开腐臭的嘴咬住金光。
符纸"刺啦"一声裂开，白小芩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丝。
"小芩！"沈青竹的药囊已打开。
她反手抓了把靛青药粉撒向空中，绿雾如幕布般罩住血影。
那些鬼影触到雾气便发出尖啸，手臂上的腐肉簌簌掉落。
沈青竹趁机拽住白小芩退到陆九溟身侧，药杵在掌心转了个圈——这是她改良的"腐骨散"，专门对付血祭生成的阴物。
陆九溟的指尖抵在符阵边缘。
听骨术发动时，他眼前浮现出符阵的骨相：青铜线埋在石缝里，每根线都连着中央的黑曜石。
那石头泛着幽蓝，像只睁开的眼睛。"核心是它。"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符阵的怨气正顺着指尖往他身体里钻。
"小心反噬！"崔婆婆突然扑过来。
她腕间的镇灵玉发出暖黄光芒，玉上的"安魂"二字浮起金纹。
陆九溟只觉胸口一松，原本要冲溃经脉的怨气被玉光裹住，缓缓渗进符阵。
崔婆婆喘着气："这老东西用活人生祭养阵，你直接碰核心会被怨气绞成碎片。"
陆九溟的残卷突然"哗啦"展开半页。
他盯着浮现在眼前的血色文字——"破阵需断其根"，而文字下方，黑曜石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七圈。
他握紧腰间的洗冤刀，刀身映出自己泛青的脸："婆婆稳住，我来。"
刀锋即将触到黑曜石的刹那，红袍使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阴阳剪的寒芒划破空气，带起一道血线："想坏我好事？"他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涂着暗红甲油，拍向陆九溟面门时，连风里都带着尸臭。
"小心！"墨十三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
他的纸皮脸"咔"地裂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金箔纸。
右手一挥，成百张黄纸从袖中涌出，在陆九溟身前凝成一面巨盾。
血线劈在盾上，纸盾瞬间焦黑，但终究挡下了这一击。
墨十三的纸芯里渗出黑血——这是他用本命纸扎硬抗的代价。
陆九溟趁机矮身，洗冤刀狠狠砸向黑曜石。"咔嚓"一声，石头裂成两半，里面流出黑红色的液体，散发出腐肉的腥气。
符阵的红光骤然黯淡，那些剥皮尸体"噗"地化作灰烬，连骨渣都没剩下。
红袍使者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盯着陆九溟腰间的残卷，突然笑了："阴籍残卷袁先生等你很久了。"话音未落，他指尖弹出三枚血珠，在地上画出传送门。
猩红色的光雾裹住他的身体，他最后看了眼祭坛中央裂开的石缝，冷声道："鬼傀的胎，才刚成型。"
传送门"砰"地闭合。
陆九溟这才发现，祭坛地面不知何时裂开道半人高的缝隙，里面飘出铁锈味的风。
更深处传来"咔嗒咔嗒"的机械声，像是齿轮在咬合，又像是某种巨兽在磨牙。
"九溟。"沈青竹的声音带着警惕，她的药杵指向缝隙，"下面有东西。"
白小芩扯下傩面，额角的血已经止住："我听见铁链响。"
墨十三的纸皮脸缓缓合上，他盯着缝隙，纸芯里的幽光更亮了："纸在抖。"
陆九溟摸了摸残卷，这次残卷没再震动，反而像块温玉贴在腰间。
他弯腰捡起半块黑曜石，石头断面刻着极小的篆字——"镇鬼枢"。
"下去看看。"他将洗冤刀插回腰间，率先走向缝隙，"红袍说鬼傀胎刚成型，那我们就把胎砸了。"
月光照进缝隙，在青石板上投下众人的影子。
崔婆婆站在祭坛边缘，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声叹气。
她摸出怀里的铜铃摇了摇，铃声混着地下传来的机械声，像两根琴弦在暗中较劲。
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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