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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瓮中之鳖
    片刻沉默后,菲尔洛公爵的肩膀垮了下来:"带他去包扎,然后让他去军需处领套干净衣服"。

    侍卫们低头退开。

    他们知道公爵的痛苦——青岚城的守军有限,怎么可能分兵救援?

    黎明时分,城外的原野上开始出现零星难民。

    瘸腿的老人背着昏迷的孙女,浑身烧伤的少年拖着一具无头尸体,怀抱婴儿的妇女眼神空洞得像玻璃珠

    "开城门!",菲尔洛公爵下令。

    "大人,那些草原人可能混在"。

    "我说开城门!"。

    公爵一拳砸在箭垛上,几块碎石滚落城墙。

    "让医官准备好药草,厨房熬粥,把军营腾出来安置伤者"。

    当第一个难民跌跌撞撞穿过城门时,菲尔洛公爵注意到他脚上的草鞋已经被血染成褐色。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绣着金狮子的披风上。

    "大人,草原人见人就杀"。

    难民死死抓住公爵的衣袖,指甲缝里全是亲人的血肉。

    "他们把孩子挂在矛尖上"。

    菲尔洛公爵单膝跪地抱住这个素不相识的农民,就像抱着整个支离破碎的北境。

    城墙上的士兵们别过脸去——他们从没见过菲尔洛公爵流泪的样子。

    暮色降临时,菲尔洛公爵独自站在地图室。

    代表草原骑兵的黑色小旗已经插满了北境腹地,就像一群食腐甲虫爬在尸体上。

    他的手悬在象征青岚城的蓝色旗帜上方,颤抖得厉害。

    "三十年了"。

    菲尔洛公爵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们"。

    城外,新的烽火又亮了起来,将菲尔洛公爵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得像一个跪地忏悔的罪人。

    ……

    黑岩城外的拓拔部大营。

    拓跋烈的大帐内,牛油蜡烛将悬挂的羊皮地图照得通明。

    他粗糙的手指从玄月城划到白河渡口,最后重重按在黑岩城上,指甲在地图上刮出三道白痕。

    信使跪在帐中,铠甲上还带着白河水的腥气。

    "好!约罗干的漂亮"。

    拓跋烈突然大笑,金耳环在火光中乱颤。

    他起身踢翻矮几,铜酒壶滚到地图上,酒液浸透了标记着白河渡口的区域。

    帐内诸部落首领面面相觑。

    铁狼部首领乌恩小心翼翼道:"大王子,约罗这头老狼会不会谎报战功?"。

    拓跋烈抓起染血的信旗扔在众人面前——那是从莫尔顿侯爵尸体上扯下的白河守军旗帜。

    "莫尔顿那个老东西的人头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他的目光扫过每个首领。

    "现在,我们面前的黑岩城以及北境贵族联军的退路断了!"。

    众部落首领们爆发出一阵狼嚎般的欢呼。

    拓跋烈突然安静下来,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但南边的探马来报,克兰王国其他领主的军队正在向北境赶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弯刀出鞘,刀尖点在黑岩城南侧。

    "两天内,我要让这四万北境贵族联军变成夹心肉饼"。

    兀罗部首领阿古达木拍案而起:"那就立刻进攻!趁他们还不知道白河渡口——"。

    "不",拓跋烈刀锋划过空气。

    "让恐惧先啃食他们的勇气"。

    他转向自己的亲卫队长,"准备三百嗓门大的士兵,明天黎明向他们喊话"。

    “另外派人给约罗传信,让他务必守住白河渡口,配合我们吃掉这四万多北境贵族联军”。

    ……

    青铜油灯将暖黄的光芒洒在铺着深红天鹅绒的长桌上,银质餐具反射的光斑在帐篷内跳跃。

    北境贵族联军主帅——费尔南德侯爵举起酒杯,琥珀色的葡萄酒在杯中荡漾,映照着他修剪得体的灰白胡须。

    "敬北境的坚毅!",费尔南德侯爵的声音浑厚有力。

    "十天对峙,拓跋部那群草原野狗连我们的营门都不敢碰…"。

    "敬侯爵大人!",三十多位北境贵族齐声应和,酒杯碰撞声如风铃般清脆。

    侍从们端着烤鹿肉和松露馅饼穿梭其间,乐师在角落演奏着轻快的牧羊曲。

    费尔南德侯爵刚要把酒杯送到唇边,帐篷门帘突然被狂风掀起。

    一个满身泥泞的人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惊慌失措的守卫。

    “侯爵大人!青岚城急报!"。

    乐声戛然而止。

    费尔南德侯爵的酒杯悬在半空,一滴酒液溅在他绣着金盾的袖口上。

    他认出了来者斗篷上的纹章——那是菲尔洛公爵的亲卫。

    信使单膝跪地,从贴身的皮囊中掏出一封火漆信函。

    烛光下,封蜡上的印章已经碎裂,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侯爵大人,玄月城陷落了"。

    信使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白河渡口也失守了"。

    费尔南德侯爵的酒杯从指间滑落,水晶杯在羊毛地毯上滚出半圈,红酒如鲜血般洇开。

    他机械地弯腰去捡,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抖得厉害。

    "不可能!"。

    年轻的卡斯维尔子爵拍案而起,餐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

    "磐石军团有两万精锐!"。

    信使解开染血的斗篷,露出绑在胸前的布包。

    当他展开那面残缺的深蓝色军旗时,帐篷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是磐石军团的战旗,旗角的山峦纹章被火焰吞噬了大半。

    "霍顿侯爵战死"。

    信使又取出一个皮袋,倒出青铜印章滚落在桌布上。

    "白河渡口的莫尔顿侯爵也"。

    费尔南德侯爵撑着桌沿缓缓站起,灰白的眉毛下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

    代表白河渡口的标记就在黑岩城正南方八十里处。

    "诸神啊",费尔南德侯爵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

    "我们被包饺子了"。

    帐篷内瞬间炸开了锅。一位老伯爵直接晕厥过去,侍卫手忙脚乱地呼唤着;

    三个年轻贵族同时冲向门口,被守卫的长戟拦住;

    甚至还有贵族在心里开始疯狂计算,随身携带的金币能买通多少草原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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